废弃的窑厂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而站在废墟中央的那个身影,让黄小凤瞬间泪盈于睫。
她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身影缓缓转身,月光下确实是,她记忆中母亲温柔的面容,却带着一丝虚幻的透明感。
小凤,你终于来了。母亲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时间不多了,跟我来。
黄小凤跟着母亲的身影,穿过断壁残垣,来到一座保存尚完好的圆窑前。只见母亲抬手,在窑壁上轻轻一按,窑门竟无声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这是...黄小凤惊讶地看着地下密室。
黄家真正的传承之地。母亲的身影飘在前方带路,历代灵彩师都在此修行。
密室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广彩祭盘。祭盘上的纹路,已经斑驳不堪,但依然能看出五只凤凰,环绕着中央的太极图案。
五凤朝阳盘,唯一能平衡金气的法器。母亲轻抚着祭盘,二十年前,为了封印暴走的金气,我耗尽了毕生功力,才让这祭盘勉强运转至今。
黄小凤这才注意到,祭盘中央的太极图,已经出现了裂痕。
现在只有你能修复它。母亲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用你的血调和颜料,重绘五凤。但是小凤,你要记住,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影就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只有最后一句嘱咐,还在密室中回荡:
每画一笔,都是在消耗你的寿命...
黄小凤毫不犹豫地,取出随身携带的绘笔和颜料。她按照母亲手札上的配方,将朱砂、雄黄、孔雀石等矿物颜料细细研磨,然后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入颜料中。
当她的血与颜料混合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颜料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她提起绘笔,蘸饱了颜料,开始描绘第一只凤凰的翅膀。
笔尖触碰到祭盘的刹那,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抽走。她强撑着继续作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当第一只凤凰的眼睛被点亮时,祭盘突然震动起来,盘身上的裂纹,似乎愈合了一些。但黄小凤的脸色却变得苍白,握着绘笔的手也开始发抖。
不能停下...她喃喃自语,继续描绘第二只凤凰。
这一次的反噬更加剧烈。她感到心脏一阵绞痛,不得不扶住祭盘才能站稳。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李云金,他的脖颈已经变成了金属,苏月白正在他身边焦急地施法。
一定要撑住...她咬紧牙关,继续作画。
绘制第三只凤凰时,她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祭盘的嗡鸣声唤醒。
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刚才绘制的凤凰,竟然在发出淡淡的金光。这让她精神一振,继续投入工作。
当第四只凤凰完成时,异变突生。祭盘上的五只凤凰,突然同时发出鸣叫,整个密室开始剧烈震动。更可怕的是,她刚刚绘制的金色纹路,开始反向吸取她的精力,她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娘...这就是您说的代价吗?
她用尽最后力气,将绘笔蘸满最后一点颜料,点向第五只凤凰的眼睛。
笔尖落下的瞬间,五道金光从祭盘中冲天而起,穿透密室,直射夜空。黄小凤最后看到的,是五只金色的凤凰,在祭盘上空盘旋飞舞,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醉仙楼的方向飞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密室的石板上。祭盘已经焕然一新,五只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
她艰难地站起身,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凤凰印记。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的一缕长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雪白色。
以寿命为代价吗...她苦笑着抚摸那缕白发,只要能救他,值得。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广彩碗,突然发出温润的光芒。碗中浮现出醉仙楼内的景象:李云金身上的金属色泽正在消退,苏月白惊喜地检查着他的脉搏。
黄小凤长舒一口气,泪水终于滑落。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祭盘上的五只凤凰,虽然光彩夺目,但它们的眼睛,却依然黯淡无光。
而在密室的阴影处,一个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
终于...等到传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