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洪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比林惊澜的船队更早传回了淮安。当那三艘熟悉的乌篷快船,在众多惊澜军战船的簇拥下,再次出现在淮安水域时,整个淮安城,尤其是漕帮上下,已是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漕帮总舵大门紧闭,留守的帮众面如土色,哪还有前几日的嚣张气焰。副帮主“浪里蛟”刘坤与天罗教长老“血手”厉屠,在得知吕梁洪惨败、总指挥被杀的消息后,便知大势已去,早已带着核心心腹与重要财物,趁乱不知所踪。
林惊澜兵不血刃,便重新控制了漕帮总舵。他端坐于昔日李魁的虎皮交椅上,听着亲卫的禀报。
“王爷,刘坤、厉屠等人已逃窜,正在追缉。总舵内财物账册已被转移大半,但找到了一些他们未来得及销毁的往来书信。”亲卫呈上几封密信。
林惊澜快速浏览,信中除了与天罗教勾结的证据,果然多次提到了一个地点——“听雨轩”,以及一个代号“妙音”。与之前俘虏的供词吻合。
“看来,这‘听雨轩’和‘妙音仙姑’,便是我们下一个目标了。”林惊澜将信件放下,目光锐利,“秦长老,这听雨轩,你可知底细?”
秦般若沉吟道:“听雨轩,明面上是淮安城西一处颇有名气的乐坊,以培养歌姬舞伶着称,许多达官贵人都是其座上宾。坊主便自称‘妙音仙姑’,据说精通音律,容颜绝美,但深居简出,颇为神秘。此前只以为是江湖奇人,未曾想竟与圣火教有牵连。”
“乐坊……妙音仙姑……”林惊澜想起瓜洲渡那诡异的“迷魂仙音”,心中已然明了,“看来,这位仙姑,便是以乐坊为掩护,行那圣火教勾当。吕梁洪计划失败,她必然警觉。”
“王爷,是否立刻派兵包围听雨轩?”亲卫统领请示。
“不。”林惊澜摆手,“对方是惊弓之鸟,强攻恐其狗急跳墙,或再次提前逃脱。况且,乐坊人员复杂,容易伤及无辜。既然她喜欢以音律会友,那本王便去‘听听曲’。”
是夜,华灯初上。
淮安城西,听雨轩。
这是一座临水而建的精致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与外界漕帮的肃杀气氛截然不同,仿佛另一个世界。
林惊澜并未带大队人马,只带了洛倾城与秦般若二人。他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锦袍,手持折扇,扮作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洛倾城依旧白衣,却蒙上了面纱,遮掩了过于出众的容颜,扮作侍女。秦般若则换上了一身略显华丽的紫色长裙,珠翠轻摇,媚态横生,扮作同游的女伴。
三人气质非凡,出手阔绰,轻易便被引座的小厮当成了贵客,迎入了一间雅致的水上包厢。
包厢内熏香袅袅,透过雕花窗棂,可以看到中央水榭舞台上,正有舞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一切看似歌舞升平,但林惊澜敏锐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一丝隐藏在靡靡之音下的、极其细微的精神波动,与瓜洲渡如出一辙,只是更加隐晦,更加精妙。
“这整个听雨轩,似乎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温和的‘迷魂’力场之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来宾的心神,让人放松警惕,沉醉其中。”林惊澜传音给二人。
秦般若微微颔首,纤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此乃极高明的音律阵法,非精通此道且内力深厚者不能布下。这妙音仙姑,果然不简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位容貌秀美、抱着琵琶的歌女进入包厢,盈盈一礼,便开始弹唱。歌声婉转,琵琶叮咚,技艺确实高超,其中也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惑心之力。
待歌女唱罢退下,林惊澜对侍立一旁的小厮淡淡道:“久闻妙音坊主琴艺冠绝淮安,不知林某是否有幸,请坊主亲自抚琴一曲?”说着,一枚金锭已悄然落入小厮手中。
小厮面露难色:“这位公子,坊主她……向来不见外客。”
林惊澜折扇轻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去通传便是,就说……京城故人,特来请教那‘火焰’之曲。”
“火焰”二字一出,小厮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变,躬身道:“公子稍候,小的这便去禀报。”
片刻之后,小厮返回,态度恭敬了许多:“坊主有请,请三位贵客移步内院‘琴音小筑’。”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正主终于要露面了。跟着小厮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临水小筑。小筑内陈设清雅,檀香幽幽,一位身着素白长裙、以轻纱遮面的女子,正跪坐于蒲团之上,身前摆放着一架古琴。
虽看不清全貌,但仅凭那窈窕的身段、裸露在外的光洁额头与那双如同秋水寒星般的眸子,便可知其绝色。她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妙音仙姑开口,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清冷动听,却带着一丝疏离,“不知京城故人,从何听闻‘火焰’之曲?”
林惊澜坦然入座,目光如炬,直视对方:“仙姑何必明知故问?瓜洲渡的歌声,吕梁洪的败绩,仙姑难道还猜不出本王的来历?”
“本王”二字一出,小筑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妙音仙姑抚琴的玉指微微一僵,眸中寒光乍现!“摄政王,林惊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