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风雪还在拍打外墙，电子钟的指针停在跳动后的那一格。科考站内部突然响起低频嗡鸣，所有屏幕由黑转红，倒计时开始：03:00:00。
林蔚然的手还举着摄像机，镜头对准周慕云。她没放下设备，而是把存储模块插进胸前口袋，另一只手握紧了父亲的钢笔。
顾明远站在她身侧，警号牌贴在胸口。他的视线扫过主控台，发现原本熄灭的基因编辑器接口正闪烁蓝光，电流顺着地板金属条蔓延。
“他启动了系统。”顾明远说。
周慕云背靠墙壁，手指在腕表上滑了一下。他声音平静，“‘优化计划’不是威胁，是延续。你们看到的录像只是过去，而我现在要开启的是未来。”
主控屏弹出确认框：【全球污染指令已激活，等待最终执行】。
林蔚然立刻将时间胶囊插入控制台接口。系统没有响应。
“权限不够。”她说。
顾明远低头看着警号牌上的裂纹。那道痕迹和刚才冰柜地面的划痕形状一致。他蹲下身，把牌子按进凹槽。咔哒一声，控制台亮起绿灯。
数据流开始滚动。
屏幕上跳出一段程序名称：《排污路径模拟v1.0》。文件创建时间是1998年7月25日，署名：LZG&Gq。
“这是你父亲留下的。”顾明远抬头，“也是我父亲参与编写的。”
林蔚然将钢笔尖端对准激光接收口。光束射出，与控制台信号同步。程序加载进度条缓慢推进。
倒计时变为02:47:12。
周慕云冷笑，“你们以为这是拯救？二十年前他们封存数据，结果呢？癌症村多了三十七个，地下水污染扩散到十二个国家。现在人类只剩两条路——被淘汰，或者被改造。”
他抬起手腕，又按了一下。
整个科考站剧烈震动。天花板掉落碎冰，主电源切断，备用能源自动接入。基因编辑器发出高频鸣叫，枪体残骸连接管线，变成固定装置嵌入墙体。
【指令优先级提升：ANt-0725-REScUE 已覆盖】
林蔚然盯着屏幕。原始排污模拟程序正在运行，地图上出现一条红色曲线，从江城出发，贯穿东南亚，最终指向南极。
“这不是扩散路线。”她低声说，“是追踪轨迹。”
顾明远看着那条线穿过自己曾经办案的城市。三年前他在边境查走私案，两年前在沿海追查医药废料倾倒，每一次调动都沿着这条路径移动。
“我一直在跟着它走。”他说。
倒计时跳到02:10:05。
主控台突然爆出火花。防御机制启动，高压电流冲击操作区。林蔚然被震退一步，手肘撞上墙面。
顾明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后。他脱下军装，裹住裸露的线路，双手压住绝缘层。电流通过布料传导，他的手臂肌肉抽搐，但没有松开。
“三秒内完成载入。”他说。
林蔚然稳住身体，用钢笔激光键重新对准接口。高温激发笔身隐藏芯片，一段加密代码注入系统。
屏幕上，红色曲线与警号牌裂纹图案完全重合。两代人的行动轨迹形成闭环。
【原始方案验证通过，现行指令终止】
倒计时停止在01:58:33。
基因编辑器蓝光骤然熄灭。墙体管线收缩，枪体变形脱落。
周慕云猛地冲向控制台，想拔掉数据线。林蔚然抢先按下存档键，时间胶囊自动闭合，所有影像与程序完整备份。
“你们做了什么？”周慕云吼道。
“我们还原了真相。”林蔚然说。
顾明远松开手，军装边缘焦黑。他喘了口气，站直身体，“你利用他们的研究成果制造混乱，但我们用同样的东西阻止了你。”
主控室灯光恢复稳定。通风系统运转，警报声暂停。
林蔚然从口袋取出防水存储模块，确认数据写入完成。她把钢笔别回衣领，目光落在周慕云身上。
“为什么是你？”她问，“我父亲当年合作的人里没有你。”
周慕云站在原地，西装依旧平整。他抬手扶了扶眼镜，“因为你父亲不知道，真正的实验从来不在地上，而在人心里。”
话音未落，基因编辑器残骸突然爆燃。火苗顺着管线窜上天花板，点燃了绝缘材料。浓烟迅速弥漫。
警报再次响起，红色警示灯旋转闪烁。
【能源过载，建筑结构不稳定】
林蔚然迅速后退，靠向墙边。顾明远挡在她前方，伸手摸到消防栓开关。他用力扳下，喷头启动，水雾洒落，暂时压制火势。
“出口在哪？”林蔚然问。
“来时的通道最安全。”顾明远说。
他们准备撤离，却发现周慕云没有动。他站在火焰前方，嘴角扬起，像是在笑。
“你们保护不了所有人。”他说，“就算今天毁掉这里，其他站点也会继续运行。十年后，旧人类会自己消失。”
林蔚然没有回应。她把存储模块塞进内衣夹层，确保万无一失。
顾明远拉她往走廊走。两人刚迈出几步，身后传来巨响。冰层断裂，整段墙体塌陷，火焰吞没了主控台。
周慕云的身影被气浪卷入深处，消失在火海中。
通讯频道里留下最后一句嘶吼：“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保护什么！”
林蔚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火光映照下，全息影像短暂浮现——两位父亲并肩走进保险库的画面定格在空中。
她抬起手，按下录音笔开关。
“报道继续。”她说。
顾明远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他另一只手攥着警号牌，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他们走向走廊尽头。身后火势加剧，热浪推着黑烟追赶。
突然，林蔚然感觉到口袋里的存储模块震动了一下。不是温度变化，也不是信号干扰，是一种有节奏的脉冲，像心跳。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在胸前。
顾明远察觉异样，转头看她。
她摇头，“没事。”
他们穿过半塌的门框，进入通风通道。远处传来更多崩裂声，支撑柱开始倾斜。
林蔚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主厅。火焰中，那支失效的基因枪残骸正在缓慢融化，金属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