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割在脸上，林蔚然把终端贴紧胸口，防止低温断电。坐标m-0725在屏幕上跳动，距离三百一十七米。她抬头，冰原尽头一道暗红光点正缓缓沉降。
顾明远走在前头，警号牌从战术腰包露出一角。他抬手示意停下，俯身用金属片刮开表层浮冰。底下埋着细线，连向裂缝深处。
“绕左边。”他说，“压力感应。”
林蔚然贴着冰壁挪动，摄像机绑在手腕上。飞行物落点就在图纸标注的第三个排放口上方，外壳已裂开，边缘发红，还在散热。残骸周围地面出现放射状裂痕，像是落地时震松了结构。
他们靠近到五十米内，无人机突然发出低频嗡鸣。终端信号开始波动，通讯频道里只剩下杂音。
“它还没关机。”林蔚然蹲下，打开摄像机调试界面，“我试试激光键切断天线。”
“快。”顾明远盯着四周，“这地方不安全。”
她对准背部凸起的定位装置，按下触发钮。一束红光射出，划过空中，击中目标。金属杆应声断裂，残骸内部传出几声短促提示音，随后右侧舱盖自动弹开，露出中央密封舱。
两人快步上前。舱体透明，能看到一支试管固定在支架上，标签朝外。
“顾明远-0725号样本优化版。”
名字和编号清晰可见。
顾明远后退半步，手指扣住腰包拉链。他的呼吸变重，但没说话。
林蔚然伸手去拆固定夹，发现接口处有微型锁扣。她摘下胸前的钢笔，笔尖插入缝隙旋转。卡槽咔哒一声松开，试管被取出。
低温让塑料管表面结了一层薄霜。她擦掉水汽，再次确认标签内容。
“这个编号……”顾明远终于开口，“二十年前实验记录里出现过。我母亲参与的那个项目，代号就是0725。”
“你是说……”
“她不是普通病人。”他声音压得很低，“她是第一批受试者。”
林蔚然立刻启动加密通讯模块，将试管图像和编号传给夏岚。发送成功后，她调出父亲笔记里的片段扫描件，比对字体和格式。同样的编号出现在一份被涂黑的审批单底部，旁边写着“基因载体稳定性测试”。
信号中断三次，每次恢复都要重新连接。第七分钟，回复终于抵达。
【试管内物质与二十年前顾母手术残留物基因序列完全一致】
林蔚然点开附件，是两组dNA图谱对比图。端粒区、启动子区域、异常甲基化位点，全部吻合。这不是相似，是复制。
她把屏幕转向顾明远。
他盯着看了十秒，手指慢慢收紧。警号牌在掌心留下印痕。
“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他说，“是冲我母亲留下的东西。”
“你是说，这支样本……是在复刻当年的毒株？”
“不止复刻。”他抬头看向残骸内部，“是在优化。让它更稳定，更容易传播。”
林蔚然想起视频日志里那句“菌株转移已经开始”。图纸上的“深流”管道通往地下七层，那里有恒温储藏室，适合长期培养生物制剂。
“周慕云要重启实验。”她说，“但他需要原始模板。你母亲体内的是第一代，现在这支是升级版。”
顾明远点头，“所以他派人送来这支试管。不是攻击，是投放。只要它进入合适环境，就能激活。”
“可为什么标记你的名字？”
“因为我是她的儿子。”他说，“我的基因最接近原始宿主。如果找不到她本人，我就成了最佳替代品。”
风势突然加大，残骸发出金属扭曲的声响。林蔚然察觉不对，回头查看密封舱。刚才被激光切断的线路正在重新接合，微弱电流在断口闪烁。
“它在自修复。”她抓起试管塞进内袋，“得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顾明远按住她肩膀。
残骸底部亮起一圈蓝光，频率与之前警报相同。地面震动加剧，裂缝扩大，冰层下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林蔚然掏出终端，调出热成像模式。地下三十米处有移动热源，正沿着管道向上推进。
“‘深流’系统启动了。”她说，“排放口要打开了。”
顾明远迅速检查四周地形。左侧是陡坡，右侧为塌陷区，唯一通路是来时的小径，但已被浮雪覆盖。他掏出信号枪，瞄准天空发射。
红光穿破风雪，瞬间被云层吞没。
“基地不会回应。”林蔚然说，“授勋厅那个代表已经切断我们的权限。”
“那就只能靠自己。”他从腰包取出一小块电路板，是刚才从警服内衬撕下的备用芯片，“我能干扰它的控制信号，但需要时间。”
“我来拖住它。”
她打开摄像机，切换至远程操控模式，将设备架在一块突出的冰岩上。镜头对准残骸核心，开始录制。
画面中，无人机外壳持续变形，机械臂缓缓展开，末端探针伸向地面。一旦刺入冰层，就可能释放携带的基因物质。
林蔚然靠近三米范围内，举起钢笔，笔尖对准探针关节处。这是父亲留下的工具，不止一次帮她破解加密设备。她尝试输入旧指令码，等待系统响应。
终端震动，夏岚发来第二条信息。
【所有相关档案已被标记为绝密，卫健委服务器无法访问。建议立即销毁样本，不要带回任何实体材料】
她看完，把消息递给顾明远。
他盯着屏幕，眼神没有动摇。“销毁容易，但真相也会跟着消失。”
“可如果我们带不走呢？”
“那就先保住数据。”他把芯片插进终端接口，“我给你三分钟，录下所有可见信息。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
林蔚然回到摄像机旁，调整焦距。她先拍下试管标签特写，再转向残骸结构，逐一记录每个部件的位置和状态。当镜头扫过底部铭牌时，她注意到一行极小的文字：生产地——海东南美实验室b7区。
这个名字她查过。三年前一家注册在乌拉圭的空壳公司从中转走了大量冷冻容器，收货方未知。
她继续拍摄，忽然发现探针根部有细微反光。放大后，是一枚微型存储芯片，嵌在金属缝里。
“这里有东西！”她喊。
顾明远立刻起身走来。两人合力用钢笔撬开接缝，取下芯片。刚放入终端读取，画面立刻跳出警告框：【检测到远程唤醒协议，倒计时04:17】
“它要强行重启。”林蔚然拔出芯片握在手里，“必须马上处理。”
顾明远望向残骸中心，蓝光越来越强。他知道不能再等。
“把试管给我。”他说。
林蔚然迟疑一秒，还是交了出去。
他接过样本，走向残骸边缘的裂缝。那里深不见底，寒气直往上涌。只要把试管扔进去，高温熔毁或坠落撞击都能破坏结构。
他举起手，试管悬在半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人正从风雪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