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林渊的睫毛在晨露里颤了颤。
他缓缓睁眼，气海深处那粒米粒大的光团已涨至拇指大小，内里流转的灵光竟隐隐有丹核雏形——七成灵髓果然被完全炼化了。
指尖抵在丹田上，能清晰感知到灵气流转的轨迹比往日更凝实三分，连带着识海中的青铜古碑都泛起温凉的触感，碑面纹路在意识里若隐若现，像是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洞外传来守山弟子的报时铜锣声。
林渊翻身站起，腰间巡山令突然发烫，幽蓝光芒透过衣物渗出来——这枚被他用紫斑符文改良过的令牌，自打吸收灵髓后对灵气波动愈发敏感。
他摸出闭关令看了眼，玉牌上“闭”字的刻痕已淡如薄纱，李啸天的私印果然守信。
“该去交差了。”林渊将灵髓结晶的碎片收进储物袋，又把巡山令攥在掌心。
他没急着出静室，反而在案前铺开一张羊皮纸，笔尖蘸着灵墨写下“玄霄门驭妖阵”几个字，末了又画了个问号——三日前李啸天要的“阴谋”，他得用更实在的证据回答。
云鹤宗外门演武场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渊刚转过朱漆回廊，就见雷鸣抱着酒葫芦靠在廊柱上，粗布道袍沾着星点酒渍：“臭小子，让老子等了半柱香。”他伸手要拍林渊肩膀，中途又顿住，眯眼打量，“练气九层巅峰？”
“托雷执事的福。”林渊后退半步避开那带着酒气的手掌，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巡山令，“我想接今日的巡山任务。”
雷鸣的酒葫芦“咔”地一声磕在石栏上：“疯了？ 九阳山外围最近闹妖潮，前天青牛村的庄稼地被掀了半片。“他压低声音，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巡逻的外门弟子，”李堂主刚说要彻查玄霄门，你这时候往山里钻......“
“正因为闹妖潮，才要去。”林渊从袖中摸出片染血的狼毛，正是半年前青竹村老被分食时他从血鬃狼爪下扯的，“您看这毛根处的紫斑。” 雷鸣凑近一看，瞳孔骤缩——狼毛根部竟缠着极细的紫纹，像活物般微微蠕动。
“三日前吸收灵髓时，古碑显了新纹路。”林渊的声音更低，“和这紫纹同出一源。” 雷鸣的酒葫芦“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淌：“戌时三刻，外门丙字房领十名巡山弟子。”他突然用力拍了拍林渊后背，震得后者喉头一甜，“老子把最能跑的几个调给你，要是敢把命丢在山里......”
“不会。”林渊抹了抹嘴角的血丝，望着雷鸣大步离去的背影，手指悄悄攥紧了储物袋里的紫斑符文拓本——他要引的“蛇”，该出动了。
废弃矿坑的腐臭味在鼻尖炸开时，林渊的巡山令突然剧烈震动。
“小心！”他反手抽出腰间柴刀，刀身刚出鞘就听见灌木丛里传来闷吼。
十头足有牛犊大的野猪妖撞开荆棘冲出来，獠牙上挂着黏腻的涎水，眼睛却泛着和血鬃狼一样的诡异红光。
“结三才阵！”林渊大喝一声，自己却逆着妖群冲了上去。
柴刀劈在第一头野猪妖脖颈时，他的识海突然发烫——青铜古碑浮现在意识里，表面金纹流转，正将野猪妖的攻击轨迹、甚至肌肉震颤的频率一一拆解。
“前蹄虚踏，后臀紧绷......”林渊顺着古碑推演的轨迹侧身避开獠牙，柴刀顺势划开野猪妖腹部。
鲜血喷溅的刹那，他看见一团紫纹从妖尸体内飘出，瞬间消散在风里。
“收妖丹！”林渊扯下衣襟包住手，从野猪妖脑内挖出泛着黑气的妖丹。
指尖刚触到妖丹表面，古碑突然发出轰鸣，金纹如游龙般钻入妖丹，竟将内里残留的符文拓印出来——和血鬃狼王体内的驭妖咒，分毫不差。
“撤！”林渊将妖丹塞进储物袋，对着发愣的巡山弟子吼道。
他能感觉到，矿坑深处有几道隐晦的灵识扫过，像毒蛇信子般黏在他后背上。
深夜，林渊的独居小院里，烛火突然明灭三次。
他装作翻书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案头摊开的《御兽要诀》——书页间夹着张伪造的符文破解图，边角故意沾了点灵墨。
窗外的竹影晃了晃，一道玄色身影从瓦上飘落，脚尖点地时连竹叶都没压折半片。
“叶师兄？”林渊放下书，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您怎么......”
叶凌风的手已经按在案头的符文图上，温和的笑意未变：“听说林师弟破解了玄霄门的驭妖咒，特来讨教。”他的指尖刚碰到纸页，识海里突然窜进一道锁链状的灵光，将他的灵识死死缠住。
林渊的瞳孔泛起青铜色——这是古碑推演的“灵识锁链”，专门针对练气期修士的小手段。
他抓起桌上的镇纸砸向叶凌风，趁对方闪避时快速结印，一道淡金色的印记没入其后腰。
“林师弟这是何意？”叶凌风退到院门口，脸色终于有些发白。
“讨教不敢。”林渊摸出巡山令，幽蓝光芒在两人之间亮起，“只是叶师兄深夜来访，总得留个凭证。” 叶凌风盯着那抹蓝光看了三息，突然笑了：“林师弟果然谨慎。”
他转身跃上屋檐，声音随着夜风飘来，“明日云来阁的茶，我请。” 林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手指轻轻按在后腰——那里的印记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接下来三日，林渊的巡山队伍里多了三个生面孔。
他们不说话，只默默跟着查探妖兽踪迹，直到第七日正午，队伍行至一处开满野菊的山谷时，巡山令突然烫得几乎握不住。
“挖。”林渊指着野菊最茂盛的那块地。
三个生面孔对视一眼，同时抽出铁铲。
半尺厚的浮土被掀开后，露出块刻满紫纹的青石板，石板下是个深不见底的地洞，洞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符文，正随着灵气流动发出幽光。
“驭妖祭坛。”林渊的声音发紧。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石板边缘的刻痕——和古碑上的纹路，完全吻合。
当林渊抱着拓印好的祭坛符文冲进执法堂时，李啸天正捏着茶盏看卷宗。
茶盏“咔”地裂成两半，茶水顺着指缝滴在案上：“你说这祭坛能同时操控百头妖兽？”
“不止。”林渊展开羊皮纸，上面的符文在灵气下泛着紫光，“玄霄门用的是‘血祭引灵阵’，需要活人血祭才能激活。”他想起青竹村老被分食时，血鬃狼脚下那圈若隐若现的紫纹，喉头突然发苦，“青竹村的惨案，可能就是他们试阵。”
李啸天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烛火都歪了：“传我令，封锁宗门所有通外密道！”他抬头时，目光已冷得像腊月的冰，“林渊，本堂主封你为剿妖副使，即日起可调动外门弟子百人。”
他从腰间解下枚刻着“剿”字的青铜令牌抛过去，“但记住——”
“我明白。”林渊接住令牌，掌心被棱角硌出红印，“只查玄霄门，不碰宗门内斗。”
李啸天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突然笑了：“去罢。” 月上中天时，林渊再次站在驭妖祭坛中央。
古碑在识海里剧烈震动，青铜表面的纹路竟与祭坛符文重叠，形成一道更复杂的图案。
就在他要仔细查看时，一道极轻的声音从碑纹深处传来，像是隔着无数重山：“......他们，在等你踏入结丹那一刻。” 林渊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摸出储物袋里的灵髓碎片，碎片上的灵光突然大盛，竟与碑纹、祭坛符文连成一线，指向九阳山最深处的那片迷雾——那里，有他一直寻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