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吞下第一张纸,发出平稳的运转声。林远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17,邮箱提示音再次响起。
他点开新邮件,附件是政法委技术科发回的日志分析报告。翻到第七页,那个被高亮标注的Ip地址依旧刺眼——恒正所内部网络,登录时间三点十四分,突袭行动开始前两小时。
他调出防火墙完整记录,逐行比对设备指纹。会话未触及核心证据库,但确实在三分钟内连接过外发邮件服务器,传输量不足百Kb,像是发送了一封极短的消息。他将这段日志另存为加密文件,命名“补交-01”,标记待提交专案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写下一行字:郑世坤倒了,但他的系统还在呼吸。
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本地提醒:监控还原任务完成。他点开视频文件,画面来自律所后巷的社区摄像头,时间显示为昨晚十一点二十三分。一名戴深色鸭舌帽的男子站在配电箱旁,身形微弓,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镜头晃动,雨丝斜扫,那人抬头看了眼二楼办公室的窗户,转身离开时脚步略显跛行。
林远暂停画面,放大侧脸轮廓。鼻梁偏左有一道旧疤,耳垂下方有颗痣。他打开通缉名单数据库,输入特征匹配,结果跳出一张照片:张某,三十八岁,恒正所外围财务操作员,负责地下资金通道的技术对接,突袭当晚不在收押名单中。
他把视频截图拖进时间线图谱边缘,和Ip日志并列排列,用红笔圈出两个事件的时间节点——相差四十七分钟。信息传递与实地侦察几乎同步发生,不是巧合。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穿堂风。老陈拎着一个塑料袋进来,鞋底蹭着门槛,留下一道湿痕。他没说话,把U盘放在桌上,又从袋子里取出一盒备用墨盒。
“巷口的探头修好了。”他说,“这是昨晚拍到的另一段,角度低些。”
林远插入U盘,调出新视频。画面更清晰,那人摘下帽子抹了把脸,雨水顺着额角流下,但那道疤痕看得真切。他绕到后门垃圾桶旁,蹲下身,似乎在查看什么,随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他已经来过三次。”老陈靠着墙,“前两晚都在差不多时间,站一会儿就走。这次多待了六分钟。”
林远记下时间,又调出通讯基站数据,发现那段时间附近没有异常信号注册,但有一条加密短讯通过公共wi-Fi中转,目的地未知。他把这条记录加入关联图谱,三条线索呈三角分布:远程登录、实地侦察、离线通讯。
“你打算报上去?”老陈问。
“已经提交了技术反馈。”林远合上笔记本,“但这不是普通的漏网之鱼。”
老陈点点头,转身要走,手搭上门把时又停下:“楼下老李说,昨天看见一辆没挂牌的车停在路口,司机一直没下车。”
林远抬眼:“什么时候?”
“快天黑那会儿,大概五点四十。”
他迅速调取主干道交通监控,筛选时段,锁定一辆灰色轿车。车身无标识,车窗贴膜较深,停靠期间未熄火。驾驶员面部无法识别,但左手扶方向盘时露出半截袖口——黑色夹克,银边袖扣。
他放大图像,对比已掌握的嫌疑人资料,没有完全匹配的结果。但袖扣样式与恒正所高级助理律师的定制款相似。
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周正言。
“下来一趟。”声音压得很低,“我在后门。”
林远抓起外套下楼。周正言站在电动车棚角落,手里捏着一份打印纸,眉头紧锁。
“刚从局里出来。”他把纸递过来,“专案组收网名单,原定抓捕的两个人,没批。”
林远接过一看,两名技术人员,姓王和姓吴,均涉及数据篡改和后台权限伪造,行动前确认在场,但审批流程卡在复核环节,理由是“证据链不完整”。可据他所知,这两人的操作日志早已被技术组提取并验证。
“是谁拦的?”
“不清楚。”周正言摇头,“卷宗流转记录被人动过手脚,延迟了二十四小时归档。等我们发现时,人已经失联。”
林远盯着名单,手指划过两人名字。“他们不是普通技术员,是能直接接触审批系统的内嵌接口人员。”
“我知道。”周正言声音更低,“所以才来找你。这不是疏漏,是有人不想让网收得太紧。”
办公室灯还亮着。林远坐回桌前,把三份材料并排打开:政法委日志、社区监控、专案组名单异常。他在文档末尾新建一页,标题写上“残网追踪·一级关注”,下面加了一句:胜利不是终点,而是对方换阵型的信号。
他关闭所有联网设备,拔下U盘,锁进抽屉。起身走到墙边,目光落在会议室门口挂着的铜牌上。“正义守护者”四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看了一会儿,转身打开备用笔记本,新建文件夹,命名为“暗流追踪”。
窗外夜色浓重,街道安静。他点开第一个子目录,导入张某的视频截图,旁边附上Ip登录时间轴。刚要继续整理,电脑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系统提示:检测到未知设备尝试接入局域网,信号源位于楼顶天台方向。
林远盯着提示框,没有立即关闭。他慢慢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串,朝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