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们要走了。”
贺小军目光黯然不舍，说着嘴角往下扁：
“爸爸说，非走不可，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得你了？”
周黎晓怔了瞬，缓缓直起腰，对着小孩儿难过不舍的眼神，心底微微酸涩。
“小军。”她嘴角浅弯，轻轻揉了下小孩儿的脸，“会再见的，阿姨会去首都找你，所以不需要难过。”
“真的么？”
“嗯。”
贺小军眼睛渐渐亮起来，他当然知道周阿姨要去首都上大学，但要等她亲口答应，心里才能踏实。
“那阿姨，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小军会每天想你，一直等着阿姨来！”
他眼睛溜圆，眼巴巴望着人看，像只期待主人回应的小狗狗。
周黎晓心软的不得了。
“很快，阿姨一定努力读书，尽全力很快就来看你！”
“啊！”
贺小军兴奋坏了，伸出小拇指：“拉勾！”
周黎晓眉梢笑弯，屈起尾指跟他拉勾。
一大一小相视而笑。
看着眼前这张幼圆稚嫩的小脸儿，五官面貌根本看不出一丝贺骏山的影子，周黎晓突然想起什么，笑意敛了敛，两手牵起贺小军的小黑手。
“小军，那你，能不能也答应阿姨一件事？”
贺小军眼睛眨了下，懵懂地点头。
“好！我答应阿姨！”
周黎晓忍俊不禁，“阿姨都还没说，你就答应啊？”
贺小军咧开嘴，笑的露出缺了牙的牙缝，脆声说道：
“只要周阿姨说的，我都答应！”
看着小孩儿又丑又萌的脸，周黎晓彻底笑出声，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脸蛋儿。
“阿姨跟你说，你乖乖在首都等我，还有，一定要听爸爸的话，如果他不在身边，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其他人的话绝对不可以轻易相信，知道吗？”
贺小军眼睛眨巴眨巴，“其他人...，那，爷爷奶奶呢？”
“....呃”
不等周黎晓说什么，贺小军噘嘴，自己嘀咕起来：
“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我不会轻易相信她们的。阿姨，你是担心我被人欺负，对不对？”
周黎晓唇角轻牵，点点头，“嗯。”
贺小军又是咧嘴一笑，拍着胸脯保证：
“阿姨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除了我爸，谁的话我都不听！”
看着小家伙挺胸昂头的傲娇样，周黎晓轻声失笑，揉了揉他发顶。
贺小军耳尖儿动了动，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扭头大喊。
“爸爸！”
周黎晓站起身，小家伙已经撒腿朝贺骏山跑去。
贺骏山刚从军区外回来，手上还拎着个军绿色行李袋，看样子风尘仆仆，下巴上还冒着青色胡茬。
几天不见，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片刻，父子俩先抬脚走过来。
“怎么在这儿？小军又跑去烦你了？”
“我没有...”贺小军皱着小眉头昂起脸，“这几天，我都没去打扰周阿姨！”
周黎晓垂目看他一眼，含笑点头。
“对，小军很乖。”又看了眼贺骏山，“贺团长，这几天不在部队？”
“嗯。”贺骏山点头，嗓音干哑，“出去了两天。”
他眼里都是红血丝，眉宇间难掩疲惫，看起来很需要休息。
周黎晓也没再追问，“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得回食堂，先走了？”
“...好”
贺骏山目色微深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跟贺小军挥了挥手，周黎晓转身离开。
这么些天没见面，见了面还这么冷淡，倒像是生疏了。
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贺骏山心下轻叹，低头拍了下儿子肩膀，带着他朝家属楼走去。
“你怎么跟周阿姨在一起？”
“我刚刚在大院儿里玩儿，看到门口很热闹，就过去看！爸爸，有人来找周阿姨！”
贺骏山下意识皱眉：“谁？”
“不认识，一个女的，她叫周阿姨姐姐，不过周阿姨把她赶跑了！”
叫周黎晓姐姐？贺小军不认识的人.....
贺骏山第一个想到周家人。
没记错，她在周家是有一双弟妹的。可是都断了亲，周家人为什么还跑到大院儿来闹事？
回到家，贺骏山放下行李，拉着贺小军走到沙发前坐下，一脸严肃地追问。
“再说清楚点，那个女人跟周阿姨，都说了什么话？”
“嗯.....”
贺小军白眼儿上翻，小手扣着下巴，边努力回想边磕磕巴巴地复述了一遍。
贺骏山耐心听完，七七八八拼凑起来，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缘由。
他眸色微暗，看来下沟村那边，还是得解决，不解决好那帮人，他们随时可能冒出来，打扰她的生活。
“对了爸爸！妇联的大伯娘说，想让周阿姨去给妇联干活儿，周阿姨不乐意！”
贺小军嘴快的叭叭道，“可是我听那大伯娘还说，妇联的活儿更轻松，在食堂做饭，很累人的。”
“爸爸，你不能让周阿姨去妇联吗？那样她就不用那么累了！”
“哦？”贺骏山眉峰挑了下，“你周阿姨直接拒绝了？”
“嗯！”
贺小军点点头，点完又摇头：
“...也不算吧，那个大伯娘看上周阿姨了，非要她去。唉！周阿姨简直太优秀啦！谁都想抢走她。”
贺骏山，“......”
“爸爸，你要是走了，周阿姨该不会就被人抢走了？”
“胡说什么！”贺骏山皱眉，抬手拍他头，“不会。”
“怎么不会？”
贺小军抓着脑袋，噘起嘴，斜着眼儿小声嘀咕：
“你又看不到...”
*
晚上回宿舍，又是很晚。
看到堵在半路上的人，周黎晓半点都不惊讶。
“今天发生的事，我听说了。”
贺骏山先开口，低沉语气流露出不加以遮掩的关心：
“你没事吧？”
周黎晓摇摇头，好笑地浅抿唇瓣，细声说：
“...就知道你会来问。”
贺骏山听言没说什么，只牵了下唇角。
“下沟村那边，我再想办法帮你稳住，杨志刚不可能一直兜留，他再不去上任，直接让人顶替他的工作。”也算给他的教训。
“...这件事，你别管了。”
周黎晓眼神复杂，“你马上就得回首都，以后再有问题，我自己解决。”
“你能怎么解决？他们闹一次，你撵一次？”贺骏山反问，“这次那周茹一个人来，能轻易打发，下次来的不一定是谁，还会这么容易解决么？”
周黎晓垂下眼。
“...影响不好。”贺骏山音质温醇补充道，“总这么闹，会耽误你。”
周黎晓低垂的眼睫轻颤，语声低轻说：
“贺团长，我总要自己面对，不可能事事都得你来帮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