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帮着去收拾收拾。”
荣妍忙接话，又转头握住袁玉珠的手，一脸不舍地叹气，“妹子，我还真希望你们多住一段时间，咱们做个伴儿，才有意思啊。”
袁玉珠嘴角轻扯了下，细声说：
“...早晚得走的，不能总住在你们家，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两人拉着手依依不舍道别。
贺小军也不舍的嚷嚷：“外婆，你搬走了，我还能去看你们吗？”
“当然可以。”袁玉珠眼尾露出点笑，“你随时来，外婆给你买糖葫芦。”
“外婆，我舍不得你...”
万肇扫了眼蜜话连篇的小孩儿，面无表情没说什么。
周黎晓安静坐着吃饭，从头到尾没说话，直到大家都陆续放下碗筷。
她开口：“爸，今晚让妈陪我睡吧？骏山哥去跟小军睡。”
万肇想着明天要走，干脆点头答应了。
周黎晓主动带着袁玉珠到院子里的淋浴房冲澡。
万肇坐在客厅喝茶，见状也没表现出什么。
这还是周黎晓第一次跟袁玉珠一起洗澡，她特地观察了她的身体，发现小腹处，的确有一条刀疤。
她没生过，也没见过剖腹产的刀疤是什么样，但想想也差不多。
于是不动声色记下来。
等洗完头，母女俩换上睡觉的衣服，上楼回到房间。
周黎晓刚锁上门，准备跟袁玉珠上床，进行睡觉前的谈话，房门就被人叩响了。
“囡囡，妈妈得服药。”万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周黎晓只好又将门打开，接过药片和茶缸。
“给我吧，爸，您去睡吧。”
万肇从门缝看了眼，袁玉珠正乖乖坐在床边，自己擦头发。
他温声叮嘱周黎晓：“帮她把头发擦干，不然明天起来头发压歪了，她要发脾气的。”
周黎晓微笑，“好，我一会儿就帮妈擦干，擦干再睡。”
万肇点点头，最后看了眼袁玉珠，又叮嘱了一遍‘先吃药’，这才转身离开。
周黎晓将门重新关上，栓好，然后端着药回到床边。
“妈，吃药了。”
袁玉珠习以为常，自己接过药片塞嘴里，捧着茶缸咽了口水，将药片吞下去。
她还张开嘴，让周黎晓检查。
周黎晓笑笑，顺手接过茶缸放床头柜上。
“好了，来，我帮你擦头发。”
说着接过毛巾，爬上床，跪坐在袁玉珠身后，用毛巾包裹她头发，一缕一缕细细搓干。
袁玉珠笑起来，“囡囡擦的好舒服。”
周黎晓嘴角浅弯，“哪有爸爸做起来熟稔，这些年，爸一直这样照顾妈妈吧？”
袁玉珠顿了顿，没有回答。
周黎晓在她背后，看不清她脸上什么神情，但能感觉的出，她的沉默一定不是代表幸福。
这段时间，其实她早发现了，袁玉珠不爱理万肇。
表面上万肇宠妻如命，对她言听计从，其实他管袁玉珠管的很严，袁玉珠不喜欢他这样，甚至说，不喜欢万肇。
每次看到万肇亲自盯着袁玉珠服药，周黎晓便觉得，袁玉珠像个被操纵摆布的傀儡。
她沉默抿唇，想了想，细声低语：
“妈妈，今天你们说要搬到别的房子去住，我才想起来，还没问过你们，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啊？”
袁玉珠压在腿上的指尖微微攥紧，“...还不知道，等你，开学之后，再考虑吧。”
周黎晓从她断续的话里听出些许情绪，她轻声说：
“我舍不得你，你不走行不行？”
袁玉珠豁地侧过脸，浅抿的嘴唇轻轻煽动，最后声音细小。
“妈妈也想跟你在一起，可是...”她欲言又止。
“爸不同意？”周黎晓猜测接话。
袁玉珠垂下眼，重新转过脸去，低着头弱声道。
“囡囡，妈妈总是给人添麻烦，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留在这里，早晚只会给你添乱。万肇说得对，我不能一个人留下来。”
周黎晓蹙眉，自身后轻轻抱住她肩。
“妈妈不是麻烦，我觉得妈妈很好，才不会给我添乱。”
袁玉珠眼眶一热，“会的，妈妈只是还没有...，妈妈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一定会闯祸，妈妈以前总那样，没有人看护是不行的。”
周黎晓听着她无助细弱的语声，莫名心疼。
“妈，你按时服药，都会好好的，对不对？”
袁玉珠摇头，“妈妈有时候就不想服药，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吃药？”
可是一旦她偷偷把药吐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失控发疯。
所以就像万肇说的，她真的管束不了自己，需要人时时刻刻看守着。
周黎晓蹙眉，若有所思片刻，扶住袁玉珠的肩，让她转过身。
两人面对面，她悄声问：
“妈，你跟我说实话，以前你伤害子铭做的那些事，都还有印象吗？”
袁玉珠愣住，眼眶里含着泪，泪光颤颤望着她。
周黎晓一边悄然审视她反应，一边继续问：
“你是不自控的，不是故意对他那样，对不对？”
袁玉珠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唇瓣嚅喏低声道。
“囡囡，万子铭不是你弟弟，他在骗你，你不要相信他，听妈妈的，妈妈不会骗你的。”她抓着周黎晓的手，握的很紧。
周黎晓低头看了眼，再看她泪珠滚落，神色郑重的表情，一时脑子里闪过些什么。
她小心追问，“为什么？子铭跟我们长得很像啊，他也像爸爸的。”
袁玉珠摇头，嘴里喃喃重复着：“不是，他不是...”
“妈。”
周黎晓回握住她手，身体亲昵地贴住她，“那你告诉我，你身上那道疤，就是剖腹产子留下的，对不对？”
袁玉珠僵住。
“你仔细想想，那疤是怎么来的？”
周黎晓轻声细语哄着她，怕她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绪失控，她还张开手臂抱住她，轻轻抚摸她胳膊给予安全感。
袁玉珠眼睫颤颤，好半晌，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说：
“孩子。妈妈不小心摔了，然后就没了。”
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像找到了可以倾诉委屈的人，偏头对着周黎晓哽咽哭道。
“他觉得我傻，好骗，他就把外面的孩子领回来，跟我说是我和他的儿子，说孩子没死...”
“不信，我不信。”
袁玉珠摇头，“我看到了，我在医院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小小的一团，医生说了，就是我的孩子。”
“我亲手把他埋在花盆里的。”
“万肇觉得我记性不好，他骗我，他就是骗我.....”
周黎晓拧着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