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晓笑着说：“也好，反正他想学点本事，找点正事做，跟着谁不是学？”
又跟袁玉珠说，“这事，要么回头去舅舅家，问清楚了他们的意思，到时候再定？”
万子铭扯唇，无声冷笑。
袁玉珠沉默片刻，微微点头了声：“改天，过去再说吧。”
周黎晓眼里掠过喜色，只觉得这是好现象。
她跟万肇对视一眼，目光笑盈盈，又看了眼万子铭。
“行了，你们都少喝点儿，多吃菜，菜都要凉了。”
＊
饭后，周黎晓跟袁玉珠忙着收拾桌子。
贺小军已经开始揉眼睛，打哈欠。
贺骏山进厨房，跟忙碌的母女俩说：“我先送他回去，不行今晚让他住咱们这边，让他跟我们挤挤，等明早我回军区再一道把他捎回去。”
周黎晓：“行，那你领他溜达着回去吧，正好醒醒酒。”
袁玉珠一听，忙说：“不是喝酒了？不在这里住？”
“不了妈。”贺骏山笑，“家属楼那边没多远儿，先头主要想送孩子回军区大院儿，今晚不开车，没事儿。”
袁玉珠迟疑，“孩子大了，跟你们挤一张床啊，到时候都睡不好。”
贺骏山看向周黎晓。
周黎晓没说话。
袁玉珠也看向她，“儿大避母，七八岁的孩子，你往后在他面前要注意些。不如叫他睡小屋去，挨着我那屋，我帮你们盯一夜。”
周黎晓眨眨眼，“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袁玉珠浅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不就是为了帮你们看孩子？往后等你再生一个，妈也要帮你照顾，小军听话，睡一觉而已，不费什么心。”
她又说贺骏山，“明天早起你上军区，过来接他，不是说犯困了？快去给他擦洗擦洗，送进屋睡去。”
贺骏山看自己媳妇儿，“那...就这么着？”
周黎晓想了想，迟疑点头。
“好，你问问小军。”
贺骏山折回北屋，还问什么贺小军？直接擦脸安排。
贺小军被按着头擦了脸和手，稍稍精神一点儿，立在床上一边配合贺骏山脱衣服，一边噘着嘴问。
“爸爸，那我晚上要是想尿尿怎么办？在家里都给我准备夜壶，外婆这里没给我准备啊。”
“手电筒给你放床头，自己上茅厕去尿。”
贺小军嘴噘的更高，“茅厕在院子里，我害怕。”
“怕什么？你是英雄后代，无所畏惧。”贺骏山轻描淡写给他洗脑。
要是以前，这样鼓励鼓励还有用，现在贺小军可不好糊弄了。
“那我还是小孩儿呢，小孩儿小时候胆小，不是很正常嘛？”
“少废话。”贺骏山给他小屁股一巴掌，“躺下睡。”
贺小军不情不愿，两只小黑手捂着小鸡，哼哼唧唧撒娇：
“我害怕~，我跟你们回家，我打地铺行不行？”
“你再闹，信不信我让你睡院子里？”
贺小军下嘴唇撅上天，闷闷囔囔的说：
“那我一会儿就跟妈妈说，叫妈妈留下来陪我睡。”
“你敢。”
贺小军彻底蔫头耷脑。
贺骏山见状，只好缓和语气安慰他：
“外婆喜欢你，才主动留下你，你上次不还说外公可怜，想亲近外公？正好有这个机会。”
贺小军无精打采地抬头，“这算什么机会？你又唬我.....”
贺骏山回头扫了眼冷清的门外，揪过他耳朵，在他耳边低语。
“你看看你小舅多可怜？外公外婆都不喜欢他，不愿意跟他说话，这么晚了，也不说留他住一夜，你呢？你比他幸运多少？”
贺小军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一脸若有所思。
贺骏山继续说：“让你住一夜，可是你外婆主动提的，你妈能好意思拒绝她？外婆很脆弱，妈妈要说你留在这儿她不放心，外婆该多想了。”
贺小军眼睛眨了眨，拧眉，小脑袋点了点。
“嗯，好像有道理...”
“外婆喜欢你，她跟外公的喜欢可是你小舅求之不得的，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你小舅记恨。”贺骏山吓唬他。
贺小军抿住嘴巴，不吭声了。
小舅最小心眼儿了，爱记仇脾气又差，他可不敢惹。
贺骏山勾了勾唇，顺势把他塞进被子里，“闭上嘴，赶紧睡。”
父子俩在屋里嘀嘀咕咕，万子铭在外面堂屋里，隐约能听见好像提到了自己，具体说什么听不清。
他也不在意，只不耐烦地看了眼坐在那儿抽烟的万肇。
“没事我走了，叫你的人开车送我。”语气颐指气使。
万肇捏着烟淡淡开口：“你跟谁说话呢？”
万子铭运了口气，转过脸朝外面喊：“阿达！”
院子西边的屋里，阿达立马掀帘子露头，几个健步穿过院子，上了台阶迈进屋。
“少爷。”
“叫他们拿车钥匙，我们走。”万子铭转动轮椅。
阿达飞快看了眼万肇。
万子铭喝斥，“动啊，杵那儿干什么？”
阿达嘴唇嗫喏，“少爷，您等等，我叫人帮忙抬您下去。”
“我来吧。”
贺骏山从屋里出来，挽下卷起的军装袖管，大步走过来帮忙。
阿达忙上前。
两人合力把万子铭抬出堂屋，放到院子里。
天已经黑透，堂屋下的灯也不够亮。
阿达折回西边屋子，去找人借用车钥匙，贺骏山立在轮椅边陪万子铭等着。
厨房里的周黎晓听到动静，忙擦着手走出来。
“现在要走？”
万子铭不清不淡：“不然呢？留下睡觉？”
周黎晓叹气瞪他：“你这张嘴啊...”
贺骏山说笑：“你可以跟贺小军挤挤，反正你们俩都不占地儿。”
“你才不占地儿。”万子铭眼神阴阴扫他，“你讽刺谁呢？”
贺骏山含笑挑了下眉，双手插进裤兜没再接话。
阿达带着另一个人从西边屋子出来。
“少爷，他送咱们一趟，顺带把车开回来。”
万子铭：“嗯，走吧。”
阿达忙说：“我去请示先生。”说完就快步去了北堂屋。
万子铭脸一黑，好歹是夜色暗，没让人看清，不过周黎晓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一沉。
没一会儿，阿达从被堂屋跑出来，笑嘿嘿推住轮椅：
“走吧。”
周黎晓连忙送他们出去，边跟着边殷殷嘱咐：
“路上开慢点儿啊，子铭，喝了酒早点睡。”
万子铭鼻腔里‘嗯’了声。
周黎晓紧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去厂里啊？我跟妈上袁家你去不去？”
万子铭气笑了，转头怼她：
“你脑子被驴踢了是不是？不怕我整死他？”
话音刚落，周黎晓还没反嘴，旁边的贺骏山扬起巴掌给他后脑勺来了下，低沉训斥。
“怎么跟你姐说话呢？”
周黎晓愣住。
万子铭也愣住。
阿达不敢吱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