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林溪从他怀里抬起头,那栋别墅空置多年,位置极佳,能买下它的人非富即贵。
顾衍挂断电话,那张刚刚还算柔和的脸此刻有些冷硬。他垂眸看着林溪,:“苏景尧。”
苏景尧?
林溪回想了一下,才将这个名字与前几日苏青在电话里那个眉飞色舞的形象对应起来。
京市新晋的青年慈善家,为人谦和有礼,家世显赫,最近在圈子里风头正盛。
“他想和我们的基金会进行深度合作,”林溪解释道,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前几天派人送来了合作意向书。团队评估过,他的‘青禾基金’实力很强,如果能达成合作,对我们第一批援助项目的推进,会有很大帮助。”
“所以,你准备见他?林溪感觉到,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收紧了。
“嗯,约了明天中午,在‘悦庭’吃饭,顺便谈一下合作细节。”林溪坦然地回答。这只是正常的商务会谈,她没想过需要隐瞒。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腰间那股力道又加重了。
“推了。”
“为什么?”林溪有些错愕,“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苏景尧在国际慈善界很有影响力,我们……”
“林溪,”顾衍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京市有上百家顶级餐厅,他偏偏选了‘悦庭’。有十几个顶级富人区,他偏偏买了我们隔壁。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林溪对于事业合作的热忱。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顾衍这么一点,她立刻就嗅到了其中的蹊跷。这个苏景尧,其意或许并不在“合作”本身。
“可是,工作是工作……”她仍旧低声争取,觉得完全回避似乎太过被动。
“没有可是。”顾衍的态度强硬,“‘曙光’不缺他一个合作方。离他远点。”
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偏执的神色,林溪心底那点坚持忽然就散了。
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一丝被这霸道带来的甜蜜。这个男人,真是个行走的醋坛子。
“好,我听你的。”她在他紧绷的下颌上安抚性地秦了一下,“我立刻让助理回绝他。”
男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周身那股寒意也消散了些许。
第二天,林溪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时,苏青打来的电话,语气夸张得像是中了彩票。
“溪溪!我的天!你快看财经新闻!你家那位,简直就是神!”
林溪疑惑地点开财经网页,一行加粗的黑体标题赫然占据了整个头条——《顾氏集团宣布成立新能源子公司,千亿资金注入,剑指全球未来能源市场!》
新闻发布会就在今天上午九点,顾衍亲自出席,宣布了这项足以撼动整个行业的重大决策。顾氏的股价,因此应声一字涨停。
林溪看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昨天为何那般强硬地让她推掉午餐。他宁可在发布会前分神处理一个潜在的“情敌”,也不愿让她去见那个男人一面。
“你家三爷这操作,简直是降维打击啊!”苏青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分析着,“苏景尧他们家,主营业务就是传统能源和矿产。顾三爷这一手,等于直接抄了人家的老巢,断了人家的根基!这哪里是商业竞争,这分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溪溪,你老实交代,到底给顾三爷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林溪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放下电话,她的心里一片柔软。这个男人,总是不动声色地为她扫平一切潜在的障碍,哪怕这个障碍,在她看来或许微不足道。
然而,她没想到,苏景尧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午餐的邀约被礼貌回绝后,当天下午,林溪就收到了他助理送来的一份更详尽的合作方案,以及一封他亲笔写的信。信的措辞恳切真诚,他为自己选址不当而造成的误会表达了歉意,并重申自己对“曙光”理念的认同,合作诚意不变。他还提出,如果林溪不便,他可以亲自登门拜访。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林溪也不好再将人拒之门外。她想了想,回复邮件,同意了下周五下午,在基金会的办公室,进行一次公开的团队会面。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顾衍。
在自己的地盘,有整个团队在场,公开透明,总不至于再有什么问题。她也存了一丝自己处理好工作,不让他分心的小心思。
她还是低估了顾衍的掌控力。
周五下午,基金会的会议室里,气氛融洽。
苏景尧本人比照片上更出色。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儒雅,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良好的教养与自信。他谈吐风趣,对慈善事业的见解独到深刻,很快就赢得了林溪团队所有人的好感。
林溪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也是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
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双方很快就合作细节达成了初步共识。
会议结束,林溪作为主人,礼貌地将苏景尧一行人送到电梯口。
“林总,今天相谈甚欢。”苏景尧站在电梯前,微笑着伸出手,“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苏先生客气了。”林溪正准备伸出手,回应这个礼节性的握手,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和苏景尧之间。
顾衍不知何时来了。
他没有穿西装,只是一身质感极佳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却比会议室里任何一个衣着光鲜的人,都更具压迫感。
他一出现,原本还算热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他没有看苏景尧,目光落在了林溪悬在半空的手上,然后长臂一伸,直接握住,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会议结束了?”他低头问她,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林溪的心咯噔一下。他怎么会来?
“这位想必就是顾三爷了。”苏景尧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他从容地收回手,转而向顾衍伸出,“久仰大名,我是苏景尧。”
顾衍这才将视线转向他,目光冷淡疏离,带着审视的意味。
他没有伸手,揽着林溪的腰,用一种宣示所有权的姿态,对苏景尧淡声说:“我太太累了,我先带她回家。合作的事,以后让我的助理团队和你的团队对接。”
说完,他便拥着林溪,走向了另一侧的专属电梯。
那姿态,像一头巡视完领地,叼着自己珍爱猎物回巢的猛兽。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苏景尧那双镜片后探究的视线。
密闭的电梯空间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林溪不敢说话,任由他那铁钳般的手臂,紧紧地扣着自己的腰。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顾衍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将她放进副驾,动作算不上温柔。随后自己也坐了进来。
车子发动,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却并未驶出地库,而是开到了一个监控死角的无人角落,熄了火。
车厢里,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林溪的心跳,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暴风雨要来了。
下一秒,男人忽然解开安全带,高大的身躯欺沈而近,将她整个人都困在了自己和冰冷的车门之间。
他没有说话,沉沉地看着她。那眼神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失望,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受伤的暗光。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林溪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呼吸都有些不稳,“我只是觉得,这是工作,没必要让你分心……”
“没必要?”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他的手抬起,用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刚刚被苏景尧注视过的脸颊上,缓缓摩挲,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审判意味,“林溪,你是不是觉得,我管得太宽了?”
“我没有!”她立刻否认。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他的声音里,陡然带上了一丝狠戾,“你跟他相谈甚欢,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更懂你的事业,比我更适合跟你谈那些所谓的理想?”
“顾衍,你简直不可理喻!”林溪也被他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激怒了,“那只是一个正常的工作会议!”
“工作会议?”他忽然俯下身,灼惹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后脑却抵在了冰冷的车窗上,退无可退。
他没有再说话,用行动,表达了他所有的愤怒、不安。
车厢内的空间狭小,窗外的光线昏暗,将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晦暗不明,像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溪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他才缓缓退开些许,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以后见他,必须我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