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坐在轮椅上,手还微微发抖,但眼神已经亮得吓人。他盯着楚凌天,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楚凌天没看他,目光扫过法庭门口那部碎屏手机。屏幕上的裂纹还在,但光线下泛着一点暗红,像是渗了血。
他转身,长衫下摆拂过证物桌,留下一道淡淡的丹香。
外面天刚亮,凌天堂门口的横幅还没撤,一群记者蹲在台阶上啃包子,相机架了一排。直播信号没断,镜头追着他从法院大门走出来,脚步没停,也没看任何人。
“楚先生!王强真的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所有死刑犯都能救?”
“凌天医道是不是要改写现代医学?”
“您说药监局和医院有人想灭口,他们是谁?”
楚凌天没答。他径直走到台阶最高处,抬手一扬,一叠文件飞出,纸页在晨风里哗啦作响,像一群白鸽扑向人群。
“警方通报。”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喧哗,“自己看。”
有人接住文件,低头一扫,脸色立刻变了。
“苏昊……认了?”
“伪造死亡?买通药企员工服过敏药?”
“还说……是陈海涛指使的?”
人群炸开。记者们疯了似的翻页,摄像机全调转方向。文件第一页就是审讯录像截图,苏昊坐在审讯椅上,满脸是汗,嘴唇哆嗦着,正对着镜头嘶吼:“只要凌天堂倒了,楚家后人就永远翻不了身!”
照片下方,是三名药企员工的笔录,签字按手印,清清楚楚写着“受苏昊指使,服用致敏药后假装猝死,事后获二十万封口费”。
“操!”一个男记者直接把包子扔了,“这他妈是医疗事故?这是蓄意谋杀!”
楚凌天没再说话。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指尖一搓,玉符碎成粉末,随风散了。
这是影传来的暗号——证据链已闭环,幕后人再无翻身可能。
手机震动。他掏出来,屏幕亮起,是一条加密消息:“三家媒体主编,账户异常转账记录已锁定,会议录音备份完成。”
他删了消息,抬头看向远处。
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来,车牌被泥糊住,车窗贴着深色膜。车在凌天堂门口停下,副驾下来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快步往里走。
楚凌天认得他。昨天在法庭角落,就是这人攥着手机想跑。
他没拦。那人进了门,直奔后院,脚步急得像踩火。
五分钟后,后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地。接着是椅子翻倒的声音,再然后,死寂。
楚凌天这才动了。他迈步进门,穿过药堂,走廊尽头的监控屏幕上,正显示后院画面——鸭舌帽男人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三台手机,屏幕全亮着,通话记录一条条滚动。
“全录了?”他问。
男人抬头,脸色惨白:“录……录了。他们让我删,我不敢删……”
楚凌天蹲下,拿起一台手机,点开录音。
“苏昊那边已经扛不住了,你们赶紧发通稿,就说王强复活是特效,楚凌天涉嫌欺诈。”
“广电那边打点好了,就说他扰乱司法秩序,必须封杀。”
“对,标题就用‘凌天堂非法行医致死三人’,再把旧闻翻出来,狠狠炒。”
声音换了一道:“赔偿金别走公账,走私人账户,用海外壳公司过一遍,别留痕迹。”
楚凌天关了录音,把手机递还。
“谁给你的指令?”
男人嘴唇发抖:“三……三家主编都打了电话,说这是‘上头’的意思,不配合就封号、断推流、吊销资质……”
“哪家媒体?”
“华……华夏晨报,东方视线,环球纪实。”
楚凌天站起身,没再问。
他转身走出后院,径直拨通一个号码:“把东西交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广电和网信办?”
“嗯。”
“你不打算起诉?”
“不用。”他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眼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劈下来,照在凌天堂的牌匾上。
当天下午三点,三家媒体同步播出道歉声明。
华夏晨报的主持人穿着深色西装,站在镜头前,鞠躬九十度:“我台此前关于‘凌天堂非法行医致死三人’的报道严重失实,系受外部势力误导,发布有组织的不实信息,现郑重向楚凌天先生及凌天堂全体患者道歉,并赔偿名誉损失费五百万元。”
东方视线的视频里,主编坐在办公室,脸色铁青:“我承认,我们收了钱。苏昊通过中间人转账八十万,要求连续七天发布黑稿。我……我错了。”
环球纪实更直接,放出内部会议录音,有人亲口说:“楚凌天太火了,得压一压。反正他没背景,踩不死也踩残。”
弹幕瞬间炸了。
“以前黑得有多狠,现在跪得有多平!”
“八十万就卖良心?你们也配叫媒体?”
“楚神医分文不取,他们倒赚得盆满钵满!”
楚凌天坐在医馆二楼,看着手机直播。小金蹲在窗台上啃桃子,尾巴一甩一甩。
他关了视频,起身走到院中。
地上摆着三张支票,总额五百万,全是华夏晨报、东方视线、环球纪实的名义。
他拿起笔,在每张支票背面写了一行字:“捐赠于古法医学研究基金,用于民间医术传承、疑难病例攻关、青年医师培养。”
写完,他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把支票塞进一个红色捐款箱。
箱子是临时做的,木头还没上漆,边角还带着毛刺。但他放得很稳。
“他们说我害死三人。”他看着镜头,声音平静,“可我救了三百人。”
他顿了顿:“钱,买不回清白。但能救更多人。”
话音落,院外传来脚步声。
一群穿着旧式唐装、旗袍的老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药箱、银针、古籍。有拄拐的,有坐轮椅的,有头发全白的,有手抖得拿不稳药勺的。
他们一句话没说,走到捐款箱前,一个个掏出钱来。
一百,两百,五百,一千。
有个老太太颤巍巍地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几枚银元,年份早得连字都磨平了。
“我爷爷是郎中。”她声音小,但字字清楚,“这手艺,不能断。”
楚凌天没拦。他站到一边,看着箱子一点点满起来。
直播镜头扫过人群,扫过捐款箱,扫过那些泛黄的医书和生锈的针具。
弹幕安静了几秒,然后突然爆开。
“我捐五千。”
“我们中医协会集体捐十万。”
“我爸是乡医,一辈子没出名,但我支持他!”
“这才是真正的医者!”
热搜再次刷新。
#楚凌天捐出500万#
#古法医学研究基金成立#
#民间中医集体捐款#
前十占了六条,总阅读量破十亿。
楚凌天站在人群中央,玄色长衫被风吹得微微鼓动。他抬起手,摸了摸右肩。
那里,龙形胎记隐隐发烫。
小金跳上他肩膀,爪子指向街角。
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正缓缓驶来,车斗里堆着几捆草药,一个老头佝偻着背,手里攥着一张报纸。
报纸头条是《警方通报:所谓“医疗事故”系蓄意伪造》,配图是苏昊在审讯室低头的画面。
老头把车停在门口,抬头看了眼牌匾,咧嘴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袋,颤巍巍地倒出十几根干枯的草根,全放进捐款箱。
“这是……九死还魂花的根。”他声音沙哑,“我守了三年,就等这一天。”
楚凌天看着那堆草根,没说话。
老头转身要走,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爹当年救过我。这药,本该二十年前就给他的。”
他顿了顿:“现在,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