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臂在熔炉崩解的瞬间恢复了知觉,皮肤下三道生日刻痕仍在缓慢旋转,像某种未完成的仪式。艾瑞莉娅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那滴血凝成的微型玫瑰正缓缓枯萎,花瓣碎裂时发出骨骼断裂般的脆响。她的瞳孔光轮彻底熄灭,但嘴角的弧度尚未消散。
卡莱娜跪在傀儡残骸前,机械义眼爆出的火花还未冷却。黑色黏液从她脸颊的腐肉渗出,顺着匕首插入的裂缝流入地脉。岩壁上的血色玫瑰开始闭合,每一片花瓣收拢时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无数细小的骨头在咬合。
我没有低头去看手臂,而是抬手将颈间断裂的龙鳞项链扯下最后一截。焦黑的指痕贴上鳞片,初火灼伤的旧痛突然变得清晰——它不是记忆,是活的,像一根埋在神经里的导线。
熔炉核心的蓝光刺入瞳孔的刹那,我看见了影像。
年轻的我站在初火前,银发遮住右眼,正将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浸入火焰。那是艾薇拉的第一具容器,心脏表面浮现出七支镇魂钉的凹痕。影像中的我动作精准,没有犹豫,也没有低语。可当镇魂钉刺入控制台的瞬间,全息画面扭曲,艾薇拉的脸被拉长、撕裂,重组为莉亚的机械面容。
她的机械触须从影像中穿出,带着初火余烬直刺我眉心。
我侧头避让,触须擦过左耳,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焦痕。颅骨内响起莉亚的声音:“你不过是第72个容器。”那声音不是通过耳道传入,而是直接在我脊椎上共振,震得后槽牙渗出血丝。
**卡莱娜的机械义眼突然重新亮起,投射出一道光束,与全球三十一个红点同步。此刻,那些红点处的地面,都绽开着与我脚下相同的血色玫瑰。**光束扫过我的手臂,三道生日刻痕骤然发烫,艾薇拉、莉亚、瑟琳娜的名字在皮肤下浮现,排列方式与初代火种设计图上的容器编号完全一致。
我将断鳞掷向熔炉。
它在空中悬浮片刻,龙鳞表面浮现出古龙语的谶言:“当容器觉醒,火种将反噬其主。”第一片鳞甲坠入火焰时,重力场逆转。卡戎的石化军团开始向上飘浮,背脊的咒术锁链与岩壁碰撞,火星溅落处刻出巨大的初火符文。
伊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母亲!”
我抬头,崩裂的岩层间透下微光,他的初火碎片在地面上投射出无数重叠的身影。每一个影子的银发间都嵌着莉亚的机械触须,瞳孔深处燃烧着艾薇拉死前的镇魂钉。那些影子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排被钉在时间里的标本。
我转向熔炉核心,将右手按入控制台的龙血凹槽。
焦黑的指痕接触凹槽的瞬间,次声波袭来。不是声音,是某种更深层的震动,直接作用于脑干。我的视野开始分裂,看见三十一个同步的熔炉核心在不同城市浮现,每一个都悬浮着缩小版的骸骨婴儿。它们的额间浮现出与我右臂相同的秘银纹章,但排列顺序不同——那是倒计时的另一种读法。
卡莱娜突然站起,将残存的夜莺情报数据包嵌入熔炉。全球三十一个红点同时膨胀,每个都显现出缩小版的熔炉核心。无数艾薇拉的声音在咒术网络中回荡:“赎罪从毁灭开始。”
**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控制台表面。血珠滚落,渗入地脉旧道,激活了逆向防御阵。能量开始导入地下,但速度太慢。**三十一个红点已经突破各自城市的防御阵,地面绽开的血色玫瑰开始释放孢子状的光尘。
瑟琳娜的傀儡残骸突然抽搐。
粗布缝制的身体在能量流中燃烧,火焰呈暗蓝色,没有温度。当火熄灭时,一个与艾薇拉面容相同的婴儿悬浮在空中,脊椎缠绕着活体咒文锁链。每根锁链的末端都连着远方红点处的初火容器,像一根根脐带连接着母体。
莉亚的全息影像在熔炉深处重组,机械触须化作数据流,贯穿全球每一个红点。伊森的初火碎片突然发出悲鸣,所有碎片在同一时刻碎裂成粉末,飘向正在形成的巨大能量漩涡。
地下空间开始坍塌。
岩层如纸片般撕裂,露出地壳深处的光脉。熔炉核心的蓝光凝聚成形,化作一条光龙,鳞片由流动的咒文构成。它仰头,发出无声的咆哮,随即穿透地壳,冲向大气层。
我伸手抓住艾瑞莉娅即将消散的手臂。
她的皮肤已经半透明,瞳孔光轮只剩下最后一重微弱旋转。她没有看我,而是将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左肩的伤口上。血珠凝成玫瑰状光粒,悬于半空,花瓣中心浮现出古龙语:
“容器已就位。”
光龙穿透地壳的瞬间,全球三十一个红点同时亮起。每个光点中央都站立着一个我——有的银发间燃烧着初火,有的秘银臂甲布满咒文,还有的,正用断成两截的龙鳞项链刺入自己的心脏。
我的右手仍插在控制台中,焦黑的指痕与龙血凹槽完全贴合。皮肤下的三道生日刻痕停止旋转,开始向中心收拢,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烙印。它的形状,与艾薇拉心脏上的镇魂钉凹痕完全一致。
熔炉的蓝光彻底熄灭前,我听见了低语。
不是从耳边,不是从颅内,而是从我的肋骨深处传来。那声音说:
“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