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四十分,香港,九龙,裴姨的私人会客厅。
会客厅的门突然被推开。裴清猛地转身,右手已经本能地摸向腰间——然后她看到母亲裴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黑色司机制服,帽檐压得很低,但裴清的瞳孔还是瞬间收缩了。不是因为看清了他的脸,而是因为她的本能在疯狂示警——危险!”
那是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眼神空洞,肌肉僵硬,就像一具被精密控制的人偶。但裴清能感觉到,这张脸下面隐藏着某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这个男人站在那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不是气势上的压迫,而是更本质的东西——就像一把出鞘的刀,即使静止不动,也能让人感觉到锋芒。
埃里克,裴清见过他整容之前的样子,没想到近距离看见他现在,压迫感居然如此之强。
埃里克看到裴清则是面容毫无波动,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目标:裴清。身高168厘米,体重推测52公斤。肌肉密度:高于常人15%。移动方式分析:受过至少十年以上的武术训练。威胁等级评估:中等。战斗预案:优先攻击膝关节和肘关节,预计制服时间:43秒。
裴姨走到沙发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阿清,这位是埃里克。”裴姨说,“文森派来协助我们的人。”
埃里克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裴清盯着埃里克看了几秒,然后转头看向母亲。
“妈,这个人……”裴清压低声音说,“太过危险了。”
裴姨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看出来了?”裴姨说,“我也是。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就像……”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就像一台为杀戮而设计的机器。”裴姨说。
裴清的眉头皱起。
“文森手下居然有这种人?”裴清说,“妈,你确定他可靠吗?”
裴姨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走到埃里克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埃里克的身高超过一米九,裴姨只到他的肩膀。但裴姨站在他面前,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对视了几秒。
裴姨突然出手。
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击向埃里克的喉咙,速度快到裴清几乎没看清。但埃里克的反应更快——他的左手抬起,不是格挡,而是精准地卡住了裴姨的手腕。
裴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的攻击没有停止。左腿瞬间扫向埃里克的膝盖,同时右手向下一沉,试图挣脱控制。
埃里克松开手,后退半步,避开扫腿。但裴姨已经欺身而上,双手连续出击,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三秒钟内,两人交手了七次。
最后一次,裴姨的拳头停在埃里克的太阳穴前三厘米处,而埃里克的手刀也架在了裴姨的颈侧。
两人同时收手。
她甩了甩手腕,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好硬的骨头。”裴姨说,“而且反应速度很快。”
埃里克依然面无表情。
“裴姨,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埃里克说,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文森先生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测试我的能力。”
裴姨盯着埃里克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不用测试了。”裴姨说,“我相信文森的判断。”
她转身看向裴清。
“阿清,你手下那队精英,战斗力如何?”裴姨问。
裴清沉默了几秒。
“十二个人,都是从洛杉矶带过来的老兄弟。”裴清说,“社团争斗没问题,但如果遇到真正的硬仗……”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裴姨点了点头。
“我明白。”裴姨说,“所以文森才会派埃里克过来。”
她转头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如果我手下那十二个人和你打,你有几成把握?”裴姨问。
埃里克沉默了一秒。
“我会赢”他说。
裴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这么自信?”裴清说,“我手下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埃里克转头看向裴清。
“我不是自信。”埃里克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裴清盯着埃里克,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那不仅仅是不服气,更多的是一种职业战士的本能。从小到大,她见过无数高手,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产生这种感觉:就像在面对一台精密计算过的杀人机器。她需要确认,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我想和你打一场。裴清说,声音平静,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知道自己和你们这些战士相比,差距到底在哪里。
埃里克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裴姨。
裴姨摆了摆手。
“算了,阿清。”裴姨说,“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明天的谈判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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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点整,九龙城寨,福满楼。
这是一栋有着五十年历史的老式酒楼。外墙斑驳,窗户陈旧,但门口停着的几辆豪华轿车,暴露了这栋建筑的真实身份。
福满楼是香港地下世界公认的中立地带。这里的老板是一个叫陈九的老人,他在香港地下世界经营了三十多年,和各方势力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很多黑帮之间的纠纷,都会选择在福满楼进行调解。
裴姨的车停在酒楼门口。
埃里克坐在驾驶座上,戴着司机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裴姨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仔细阅读。
裴清坐在副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观察周围的情况。
“妈,东升社的人已经到了。”裴清说,“我看到他们的车停在对面。”
裴姨放下文件,抬头看向窗外。
对面停着三辆黑色的商务车。车门打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下车,径直走进福满楼。
裴姨的眼睛微微眯起。
“人数比预期的多。”裴姨说,“看来他们很重视这次谈判。”
裴清转过头,看着母亲。
“妈,你真的要进去?”裴清问,“我总觉得不对劲。”
裴姨笑了笑。
“当然要进去。”裴姨说,“这次谈判对鸿兴社来说很重要。如果能和东升社达成协议,我们在香港就能真正站稳脚跟。”
她停顿了一下。
“而且,”裴姨继续说,“如果东升社真的想动手,不会选在福满楼。陈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地盘上闹事。”
裴清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陪你进去。”裴清说。
“不。”裴姨摇头,“你留在外面,带着接应小队待命。如果出了意外,立刻行动。”
裴清想说什么,但看到母亲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裴姨推开车门,下车走向福满楼。
埃里克也下了车,跟在裴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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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满楼三楼,包厢。
包厢很大,中央摆着一张圆形的红木桌子,桌子周围摆着十几把椅子。
东升社的人已经坐在桌子的一侧。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
这个人叫林耀祖,是东升社的坐馆,也就是最高领导人。
林耀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黑衣保镖,每个人的腰间都鼓鼓的,显然藏着武器。
裴姨走进包厢,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林先生,久仰大名。”裴姨说,声音平静。
林耀祖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裴姨,幸会幸会。”林耀祖说,“请坐。”
裴姨走到桌子对面坐下,埃里克站在她身后。
桌子另一侧,坐着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这个老人就是陈九,福满楼的老板,也是这次谈判的调解人。
陈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
“好了,人都到齐了。”陈九说,“那我们就开始吧。”
林耀祖点了点头。
“裴姨,我们今天来,是想和鸿兴社谈一谈香港地盘的划分问题。”林耀祖说。
裴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耀祖。
林耀祖继续说:“鸿兴社刚来香港不久,对这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我们东升社在香港经营了几十年,对各方面的关系都很熟悉。所以我们希望,鸿兴社能够尊重我们的地盘,不要随意扩张。”
裴姨的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林先生的意思是,让鸿兴社不要在香港发展?”裴姨问。
林耀祖摇了摇头。
“不是不让你们发展,而是希望你们能够遵守规矩。”林耀祖说,“香港的地下世界有自己的规矩,不是谁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裴姨点了点头。
“那林先生能不能具体说说,鸿兴社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裴姨问。
林耀祖清了清嗓子,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首先,九龙东区,每年至少三个亿的收益。码头走私,每个月两亿流水。夜总会和赌场,年利润五千万。”林耀祖微笑着说,“裴姨,这些加起来,差不多是香港地下世界四成的利润。我们东升社吃肉,鸿兴社喝汤,这不过分吧?”
裴姨终于开口了:林先生的意思是,让鸿兴社在香港只能做那些不赚钱的生意?
“也不是不赚钱。”林耀祖笑道,“比如收保护费、开几家小赌档,一年赚个几百万还是没问题的。”
他顿了顿,“其次,葵涌、青衣两个码头的走私生意,每个月流水超过两亿,这块蛋糕鸿兴社一分都不能碰。第三,油尖旺区的夜总会和赌场,年利润至少五千万,这些也都是我们的禁区。第四……”
陈九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在香港地下世界调解了三十多年,见过无数次谈判。但像今天这样,一方如此咄咄逼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陈九转头看向裴姨,想看看她的反应。
裴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动作优雅而从容。但坐在她身后的埃里克能清楚地看到,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她的眼神依然平静,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林耀祖说完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裴姨。
“裴姨,你觉得怎么样?”林耀祖问。
裴姨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
“林先生,我需要回去和兄弟们商量一下。”裴姨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林耀祖愣了一下。
他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准备在裴姨反驳的时候继续施压。但裴姨根本没有反驳,直接就要离开。
这让林耀祖的后续计划全部落空。
“裴姨,这么快就走?”林耀祖说,“我们还有很多细节没有谈。”
裴姨转过身,看着林耀祖。
“林先生,你刚才提的那些条件,鸿兴社需要认真考虑。”裴姨说,“等我们考虑清楚了,再和林先生详谈。”
说完,裴姨转身向门口走去。
埃里克跟在她身后。
林耀祖看着裴姨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名保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通知他们,可以动手了。
保镖微微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包厢。
陈九坐在原位,看着林耀祖,叹了口气:林老板,你这是要把香港的天捅破啊。
林耀祖重新露出笑容:陈老,时代变了。规矩也该变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