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里,汉斯瘫在冰冷的地上,原本壮实的身子现在像被抽了骨头,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他大腿上的伤口吓人,深得能看见骨头,边上的肉乌黑发紫,像被墨汁泡过。更渗人的是,伤口散发着一股混着腐臭和腥臊的怪味,一丝丝暗灰色的妖气像活蛇一样在伤口里蠕动、缠着,死命抵抗着外来的治疗力量,甚至还在慢慢啃着周围的好肉。
艾莉娅跪在汉斯旁边,原本白细的手指现在沾满了血和药粉,抖得几乎拿不住丹药。她带来的所有药瓶盒子都打开了,值大钱的“青木回春丹”、“白玉生肌散”、“百草解毒丸”……像不要钱一样塞进汉斯嘴里或撒在伤口上。可是,这些在地球上能救命的灵丹妙药,现在却像石头扔进海里,药力一碰到那诡异的妖毒,就被快速中和、打散,几乎没效果。汉斯的脸色还是眼看着灰败下去,呼吸更弱了,体温却烫得吓人,像有座炉子在烧他的命。
“没用的……陈先生……所有的药……都没用……”艾莉娅抬起泪眼,声音哑得绝望,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全是无助和快崩溃的茫然,她看着陈凡,像淹死的人看最后一根稻草。“汉斯……他快……撑不住了……”
洞外,狼群的低声吼叫和咆哮像永远不停的丧钟,密集的爪子刮擦阵法光幕的声音尖得刺耳,每一下都像刮在大家心上。那层淡银色的光幕在不停的攻击下剧烈摇晃,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碎掉,把洞里所有人都暴露在嗜血的狼嘴下面。
内忧外患,绝境像无底深渊!
陈凡慢慢在汉斯身边蹲下,不管那让人想吐的腐臭,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一点温润纯粹的星辰之力亮起,像黑暗里唯一的灯塔。他小心地把这缕神识混着星辰之力探进汉斯那可怕的伤口深处。
神识碰到的地方,反馈回来的景象让他心里更沉。那妖毒不是简单的能量侵蚀,更像是一种有极强排外性和破坏性的“活性能量”,它们盘踞在伤口,疯狂吞吃着生机,还放出一种扭曲的力场,排斥一切不是这个世界的能量——包括地球丹药里含的温和药力。
“这个世界的妖毒,它的根本规则和地球完全不一样。”陈凡收回手指,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一下子吸住了所有绝望的目光。“地球的丹药,药性温和,讲究调和滋养,对这种霸道、排外的妖毒,效果自然差,甚至……起反作用。”
他的目光利得像刀,猛地扫向石窟角落——那里散着几株之前在石林边顺手采的、样子扭曲颜色诡异的毒草,它们的叶子像扭曲的鬼手,散发着不祥的紫黑光;旁边还有几枚刚从妖狼尸体里剖出来的、还没处理的内丹,鸽子蛋大小,表面浑浊,里面含着狂暴紊乱的妖力波动。
“毒从这里来,解药也许……也在这里!”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像黑暗里划过的闪电,突然照亮了陈凡的脑子。他前世是北辰仙尊,炼丹的本事早就到了化境,深深懂得宇宙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这妖灵界的毒草、内丹,虽然充满了狂暴和毒性,但本质也是这个世界规则生出来的。要是能用无上的炼丹手段,颠倒阴阳,去掉坏的留下好的,化毒为药,以毒攻毒,也许正是破局的关键!
“青龙!”陈凡猛地站起,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带你的人,死守洞口!阵法能量优先供防御核心,不计代价,至少给我撑住一个时辰!”
“是!主上!除非我们死光,绝不让一头畜生进来!”青龙浑身是血,闻言猛地挺直腰板,眼里爆出决死的光,立刻带着还能打的龙组成员扑向洞口,把剩下不多的灵力疯狂灌进摇摇欲坠的阵法里。
“萨鲁!艾莉娅!”陈凡目光转向两人,“帮我处理这些毒草和内丹!萨鲁,用你的气血之力,配合我的星辰真火,剥掉‘腐骨草’阴寒的外皮,小心收集它根茎里灼热的汁液,只要三滴,多一滴就毒,少一滴就没用!艾莉娅,你心细,操控冰系能量,辅助稳定内丹煅烧过程,逼出狂暴妖元,只取核心那一缕最精纯的暗红毒煞!”
“迈克,卡尔!洞里警戒,神识全开,搜任何可能存在的缝隙暗道,防着有妖兽从我们想不到的地方钻进来!”
“汤姆博士!启动你所有的记录设备,全力监测炼丹过程中的能量波动、物质转化,记下我的每一个手法、每一个细节!这可能是我们理解这个世界规则的关键!”
一条条清晰又迅速的命令,像精准扔进死水里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原本被绝望和恐慌笼罩的小队,好像被打了强心剂,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各自带着任务动起来。绝境里,陈凡那超乎常人的冷静、洞察力和敢冒险的魄力,成了撑住所有人信念的唯一支柱。
陈凡不再犹豫,直接在石窟中间盘腿坐下。他双手在胸前虚抱,体内《九天星辰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磅礴的星辰之力汹涌而出,在他身前快速汇聚、压缩、塑形!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一尊完全由凝练星辰之力构成的古朴虚鼎,赫然出现在大家眼前!虚鼎三只脚两个耳朵,鼎身上面,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虚影慢慢流转,散发着古老而浩瀚的气息。虽然不是实体,但它含的道韵和威压,却远超普通丹炉!
没有真丹炉,他就以自身为基,以星辰为引,凭空造鼎!这种手段,已经近乎于道!
“星辰为柴,法则为火,起!”
陈凡低喝,双眸之中星河流转。他右手并指如剑,向前一点!一簇淡金色的火焰从他指尖跳出来,轻巧地落在虚鼎下面。
这不是凡火,而是他用本命星辰真元点燃的“星辰真火”!火焰看着温和,里面却含着焚山煮海、炼化万物的恐怖高温,更带着一股浩然正气和纯粹的净化之力。
真火烧起来,虚鼎微微震颤,鼎内空间好像被点燃了,温度开始急剧升高。
“腐骨草,进!”陈凡声音冷得像冰。
萨鲁低吼一声,浑身气血勃发,小心地把一株紫黑色的扭曲毒草扔进鼎里。毒草一碰到星辰真火,立刻发出“嗤嗤”怪响,表面那层含着阴寒毒性的外皮迅速枯萎、碳化。萨鲁瞪大眼睛,凭着陈凡教的特殊方法,用自身气血之力护住草茎核心,在外皮快要彻底毁掉的瞬间,精准地逼出了三滴像熔岩一样灼热、却又呈现诡异紫黑色的汁液!汁液悬在鼎中,散发出让人头晕的腥甜味。
“狼毒内丹,炼!”陈凡手指再点。
艾莉娅屏住呼吸,操控着一缕极其细微的冰系能量,包裹着一枚浑浊的妖狼内丹,慢慢送进鼎里。内丹一进鼎,立刻剧烈震动起来,表面浑浊的妖气在星辰真火的灼烧下像沸水一样翻滚,发出“滋滋”的可怕声音,不断有黑色的杂质被炼化、排出。这个过程极其危险,火力稍弱,逼不出核心毒煞;火力稍猛,就可能直接炸掉内丹!艾莉娅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全力维持着冰系能量的稳定,辅助真火一点点剥离那些狂暴不安的妖元。
陈凡双眼紧闭,全部心神都沉在虚鼎里面。他的神识化成千万条丝线,精准地掌控着每一丝火候的变化,感知着每一种材料能量的细微演变。他的双手在虚空中不停划动,结出一个个玄奥复杂的丹诀,引导着星辰真火时而像春风化雨,时而像烈日骄阳。
整个炼丹过程,充满了难以形容的风险和极致的美感。毒草的汁液在内丹能量的冲击下翻滚咆哮,血晶矿粉像最忠实的调和者,散发着温润的红光,努力平衡着那狂暴的力量。虚鼎里面,能量激烈对冲、融合、蜕变,好像在进行一场微观世界的创世和灭世。
洞口那儿,阵法的光越来越暗,狼群的攻击像狂风暴雨。青龙等人浑身伤痕累累,嘴角不停溢血,却还是像礁石一样屹立不倒,把疯狂的妖狼死死挡在光幕外面。每一次阵法的剧烈晃动,都牵着洞里所有人的心。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慢慢流逝。
一个时辰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洞口光幕发出刺耳碎裂声、青龙等人几乎要绝望的刹那——
虚鼎猛然一震!鼎盖轰然掀开!
一股奇异的药香瞬间弥漫整个石窟!这香味不是平常丹香那种温和醇厚,反而带着一股辛辣、凛冽、像刀锋一样的气息,可在这股气息深处,又含着一种磅礴到让人心悸的、原始而野蛮的生命能量!
咻!咻!咻!
三道暗红色的流光从鼎里电射而出,精准地落进陈凡早就准备好的玉瓶里。
大家定睛看去,只见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深暗红色却晶莹剔透像宝石一样的丹药,正静静躺在瓶底。丹药表面,天然烙印着几道像血管脉络似的淡金色丹纹,里面好像有粘稠的血在慢慢流动,散发着强大而内敛的能量波动。
“成了!”陈凡长长舒出一口气,脸色微微发白,连续一个时辰的高强度炼丹,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但他眼里闪烁的,却是难以抑制的欣喜和一丝……探究的光。
他毫不犹豫,立刻取出一颗丹药,小心喂进汉斯嘴里,同时运转星辰之力,帮他化开药力。
丹药进肚,像在汉斯身体里投进了一颗小太阳!
他原本瘫软的身子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闷哼!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他大腿伤口处那缠着不散的乌黑妖毒,像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瓦解!新鲜的、粉红色的肉芽像雨后春笋一样从伤口边缘疯狂生长、交织,那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竟在短短几十个呼吸间,愈合了大半!汉斯灰败的脸色重新有了血色,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有力,甚至他原本就挺壮实的体格,好像都隐隐胀大了一圈,皮肤下面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流动!
“有效!真的有效!上帝……这简直是神迹!”艾莉娅捂住嘴,喜极而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萨鲁狠狠挥了一下拳头,卡尔和迈克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陈凡近乎神明般的崇拜。连一直专注记录的汤姆博士,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监测屏幕上那跳跃的、代表强大生命能量的数据,目瞪口呆。
希望,像燎原的星火,瞬间驱散了石窟里积压的绝望。
可是,陈凡的眉头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在刚才炼丹的过程中,他那仙尊级别的敏锐感知,清楚地抓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
那些来自妖灵界的毒草和内丹,它们的本源深处,除了狂暴的妖元和毒性之外,竟然还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坚韧、磅礴的奇特能量属性!这股能量,不同于地球灵气的温和滋养,也不同于妖灵界普通妖元的暴戾混乱,它更像是一种源自世界最初的、原始、野蛮、纯粹到极致的——生命蛮力!
当这股“蛮力”被他的《九天星辰诀》用特殊炼丹手法炼化、提纯,并最终融进丹药之后,它不仅成功中和了妖毒,更对汉斯的肉身产生了一种远超寻常的滋养和……强化效果!这种强化,直接作用在肉身本源,简单、粗暴,却效果惊人!
“这个世界的草木妖兽……它们本源里含的这股‘生命蛮力’,难道……对炼体有难以想象的奇效?”一个更大胆、更具颠覆性的猜想,在陈凡心里疯狂滋生。要是真的,那这危机四伏、被看作绝地的妖灵界,对地球修士来说,哪只是险地?这根本就是一座前所未有、专为淬炼肉身而存在的——无上炼体宝库!
他低头看了看玉瓶里剩下的两颗暗红色丹药,那里面含的,不只是救命的药力,更可能是一条通往更强肉身的捷径。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洞外,那头狡诈而强大的银毛狼王,以及它手下上百头凶悍的妖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