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取信众人,他还特意提了一句:“这叫万莲清毒散,乃枪仙师兄所赠。
听闻是药王谷辛百草耗时三年炼成的奇药。”
“辛百草?”端木蓉眸光一动,神情微震。
那位隐居药王谷的辛百草,她早有耳闻。
此人医术通神,虽不敢说独步玄天大陆,但在大离王朝境内,无人能出其右。
当年枪仙司空长枫命悬一线,温家束手无策,正是温壶酒建议前往药王谷求救。
结果辛百草竟硬生生将人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若这药真是出自辛百草之手,那破解鸩羽千夜之毒,应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端木蓉接过瓷瓶,倾出些许粉末于掌心。
霎时间,一股清冽药香弥漫开来,气味浓烈,却令人心神为之一振。
她轻扇掌风,细嗅片刻,眉头忽而舒展,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蓉姑娘,可是看出什么了?”盗跖关切开口。
“此药入鼻便知,至少融汇百余味药材——千年雪莲为主骨,九叶青莲为引,三味冬苓作辅……配伍精妙,层次分明。”
她唇角微扬,语气笃定:“对付鸩羽千夜,应当足够了。”
话音未落,紧绷已久的气氛骤然松动。
“这么说,机关城有救了!”大铁锤激动得几乎跳起来,拳头重重砸在桌上。
一时间,人人脸上阴云尽散,眼中重燃希望。
“祁少侠,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
“你是咱们墨家的恩人啊!”
大铁锤热泪盈眶,说着就要上前一把抱住祁长治。
祁长治见状连忙侧身闪避,干笑道:“大铁锤兄,这份情意我心领了,抱就不必了……”
这家伙走的是刚猛路子,一身蛮力惊人。
寻常宗师挨他一个熊抱,怕是要断几根肋骨。
这般“热情”,他实在消受不起。
众人见状忍俊不禁,笑声四起。
但谁都明白,若非祁长治及时出手,今日机关城恐怕难逃覆灭之劫。
“抱可以不抱,”高渐离缓缓起身,目光深邃,“但这礼,你推不了。”
言罢,他朝雪女等人一点头,几人齐齐对着祁长治躬身行礼,动作庄重。
祁长治并未推辞,坦然受下。
“高大哥,如今水池之患已除,可敌踪仍在城内。”雪女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却不失警觉,“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高渐离未立即作答,而是看向祁长治:“祁少侠有何高见?”
祁长治略一沉吟,眼神渐冷:“不如顺水推舟,装作中毒未解,诱敌深入。”
“关门打狗?”楼满风挑眉,来了兴致。
“敌人布局缜密,连鸩羽千夜这等剧毒都敢用,显然是想一击致命,铲除所有反秦力量。”祁长治徐徐道来,“若我们立刻解毒,他们必然察觉异样,抽身退走,再图后计。
倒不如示敌以弱,暗中调整机关布防。
等他们自以为得手闯入时,启动杀阵,叫他们插翅难飞。”
“嘿,看不出你小子也够狠的。”盗跖咧嘴一笑,“我喜欢。”
“对付秦军或许可行,但流沙那帮人个个狡诈如狐,要彻底剿灭,恐怕没那么容易。”楼满风点头,“不过这计策,值得一试。”
“那么,内城这边就交给蓉姑娘、盗跖、祁少侠、风少侠,还有项家诸位守着。”
“至于流沙那边的人,由我联手雪女和大铁锤去应对便是。”
高渐离略一沉吟,随即望向众人,缓缓说道。
“高兄,我倒不必留在城里,也想随你们一同出战。”
祁长治听了,却摆了摆头,开口道。
要知道,
高渐离与卫庄之流,皆是大秦境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修为早已超脱凡俗,踏足至强者之列。
这般对决,岂能少了他?
上次与丁春秋交手,尚未尽兴,许多手段未曾施展。
他自己也不清楚,若真正全力以赴,究竟有多强?
如今机会难得,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祁兄这话,正合我心意。”
楼满风也按捺不住,站出来请战,愿同往迎敌。
“也罢,既然你们心意已决,今晚便好好养精蓄锐。”
见两人态度坚决,高渐离也未再劝阻。
“对了,高大哥,既然真凶出自流沙,盖大哥便无干系了吧?是不是该放他出来了?”
事情议定后,端木蓉忽而抬眼,轻声问道。
……
她话音落下,墨家几位统领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高渐离与盖聂之间素有嫌隙,这在机关城中并非秘密。
只因当年荆轲身陨,而盖聂正是其中关键之人。
荆轲在高渐离心中,一向如师如友,敬重无比。
故而他对盖聂始终难有好感。
若非念及天明年幼无辜,他根本不会容许盖聂踏入此地一步。
“放了吧。”
高渐离神色不动,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句。
盖聂之事,祁长治与楼满风不便多言。
二人告退之后,各自回房歇息。
盗跖、大铁锤等墨家统领则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事宜。
端木蓉取走了万莲清毒散。
明日她将悄然把解药混入中垩水池之中。
至于机关城众人,高渐离会暗中下令,待朝阳初升一刻钟后,所有人须装作中毒昏厥,倒地不起。
待秦军深入陷阱,再一举反击,给予致命重创!
……
“依你之见,可是这机关城的布局图?”
当夜,
城外密林深处,一道冷峻声音划破寂静。
说话的是个青年男子,身形挺拔,气势逼人。
银发披肩,身着黑金长袍,周身散发着凛冽威压,仿佛一尊蛰伏的凶兽,令人不敢直视。
此人正是流沙首领——卫庄!
亦是盖聂的师弟。
同出鬼谷门下,共习纵横之道。
“错不了,正是此物。”
回应者嗓音低哑,如同枯枝摩擦。
目光移去,只见一位身形瘦削、面容狰狞的老者佝偻而立,手中紧握图纸,语气笃定。
“就这么肯定?”
卫庄眉梢微动。
“墨家与我公输一门皆研机关之术,虽目的各异,然根基相通。
纵使数百年前分道扬镳,成仇对立,可万法归宗,逃不出老夫推演。”
顿了顿,公输仇冷笑一声:“倒是我想问,机关城重重机关,步步杀机,环环相扣,严密非常,卫庄大人如何能在短短时日内,得此布防图?”
他细细看过图纸后收起,转头望向那道孤傲身影,眼中透着探究。
“我麾下有一人,天下间尚无他进不去的地方。”
卫庄手按剑柄,语调平静。
“大人手下果然非同凡响。”
公输仇笑了笑,嘴上恭维,心中却不敢小觑半分。
他对这流沙组织,实则忌惮得很。
不过此刻,他也暗自庆幸——此行来得值。
亲眼见证墨家耗费数百年心血打造的机关城覆灭,何其快意!
“想必此时,墨玉麒麟已将鸩羽千夜投入中垩水池。”
这时,一道柔媚笑声从卫庄身旁响起。
却是一位容貌倾城、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
这女子通身装束艳丽夺目,
发髻盘成蜿蜒蛇形,腰肢纤细如柳,活脱脱一株带刺的罂粟花。
“动手前记住,若机关城里那两个少年出现,必要时可制伏,但不得伤其性命。”
卫庄侧身对赤练叮嘱道。
“为何要留他们一命?”
赤练轻笑出声,眼波流转,带着几分娇媚与试探,“跟在大人身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您手下留情呢。”
一旁的公输仇闻言也不禁面露异色。
他深知流沙向来手段狠绝,毫不留情。
就连亲师兄盖聂,卫庄都曾布下杀局,何谈仁慈?
“只因那二人身后,站着我们惹不起的人物。”
卫庄语气低沉,目光微凝。
“一个名叫楼满风,是攻墓派传人;
另一个叫祁长治,出自雪月城,师承昆仑剑仙李长生。”
“若动了他们,日后怕是寸步难安。”
此言一落,
赤练神色顿时一紧,眉梢微敛。
攻墓派虽少现江湖,但谁也不敢轻视其来历。
而雪月城,更是无数武者心中不可亵渎的圣地。
伤了那位小师叔,单是雪月剑仙一怒拔剑,便足以让整个流沙覆灭于瞬息之间!
“大人放心,奴家晓得轻重。”
片刻后,赤练收起笑意,恭敬应道。
……
次日清晨,
祁长治与楼满风收拾停当,便前往昨日议事的大厅,准备与高渐离等人会合。
谁知踏入厅内,众人皆未现身,
唯有一人静坐中央。
那人一身素白长衫,身形修长挺拔,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寒霜,令人不敢靠近。
气质如幽谷深潭,又似巍峨山岳,沉稳而不可测。
此刻正静静望着二人,眸光清冷,无喜无悲,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在眼中。
“想必你们便是雪月城的祁长治,和攻墓派的楼满风?”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晚辈楼满风,拜见剑圣!”
楼满风一眼认出对方身份,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在下祁长治,参见剑圣。”
祁长治亦拱手为礼。
对于这位大秦第一剑客,他心中早有敬意,此刻更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