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辗转等了一个月，补寄的零件终于到了。可齐雨儿拆开包装一看，心瞬间沉到了底 —— 零件型号根本不对，还是没法完成完整安装。
这张桌子折腾了她两个多月，从满心期待到一次次失望，再到现在的型号发错，齐雨儿几乎要被折磨疯了。每次回到新家，看到客厅里那半组装的桌子，心里就窜起一股无名火，连带着看满屋子的绿植都少了几分欢喜。
没有匹配的零件，桌子彻底失去了折叠功能。她想干脆退货，却发现早已过了商品退货期。联系商家沟通，对方始终以 “时间过长” 为由拒绝退货申请，翻来覆去都是模板化的推诿。她找快递员问了运费，这张实木桌子重量不轻，光寄回去的运费就要五百块，思来想去，她不想再为这张桌子额外吃亏，只能放弃退货的念头。
无奈之下，齐雨儿再次联系安装师傅，让他帮忙把桌子勉强支棱起来，哪怕不能折叠也没关系。师傅很快上门，花了半个多小时把桌子组装稳固，虽然少了折叠功能，好歹是个完整的桌面。
齐雨儿看着这张 “残疾” 的餐桌，实在不想摆在客厅里添堵，灵机一动，把它搬到了阳台上。她之前一直没敲定买什么样的花架子，这下刚好 —— 这张多余的桌子，正好能当植物桌用。
她把阳台上的绿植一一挪到桌面上，绿萝垂下来遮住桌腿，龟背竹的大叶片舒展在桌面上方，多肉盆栽整齐地摆成一排，还有几盆开花的小植物点缀其间。原本让她糟心的桌子，瞬间被绿植填满了生机，成了阳台上最亮眼的角落。
齐雨儿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的气慢慢消了。虽然没能如愿拥有一张旋转折叠餐桌，却意外收获了一个实用的植物桌，也算是另一种圆满。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难免有不如愿的折腾，但换个角度，或许就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
快下班时，齐雨儿的手机弹出汪凯的信息：“下班有没有其他安排？” 她回了 “没有”，紧接着收到第二条：“那你下班直接回家吧，找你有事。”“好。” 她简单应下，心里没多想，只以为是寻常的家事。
下班时间到了，齐雨儿在走廊里绕了一圈，没看到汪凯的身影，便独自回了曾经的家。推开门，烟雾缭绕，汪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蒂。她像往常一样，换了家居服就往厨房走，习惯性地想准备晚饭。
“别做饭了，来坐。” 汪凯的声音传来，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位置。齐雨儿没察觉异常，还傻呵呵地咧着大嘴笑，顺势坐到他旁边，等着听他说 “有事”。
02
可下一秒，汪凯吐出的话却像冰锥一样扎进她心里：“咱们离婚吧。”
齐雨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她盯着汪凯毫无表情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说什么？”
“咱们离婚吧。” 汪凯转过头，眼神冰冷，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丝毫犹豫。
齐雨儿不是没想过，这段冷战不断、毫无温度的婚姻可能走不下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汪凯先提出来，而且是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委屈、愤怒、不解瞬间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进眼眶，她红着眼眶追问：“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提离婚？”
“我想要个孩子，你不肯生，咱们就离婚吧。” 汪凯的理由简单又直白，没有一丝波澜。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现在拿生孩子要挟我离婚？” 齐雨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终于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滴到手背上，冰凉刺骨。那些年的冷战、他的冷漠、她独自承受的委屈，此刻都化作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反正咱们已经把日子过的乱七八糟了，迟早不都得走到这一步嘛。” 汪凯避开她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齐雨儿满脸泪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作何反应。脑子里乱糟糟的，过往的片段和眼前的冰冷交织在一起，只剩下铺天盖地的茫然和难过，让她浑身发冷。
齐雨儿盯着汪凯冷漠的侧脸，眼泪还在往下掉，却没再追问一个字。她猛地站起身，转身走进卧室，抓起之前留在旧家的几件换洗衣物塞进包里，换好鞋就摔门而出。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关门声亮起，又在她沉默的脚步中熄灭。下了楼，晚风一吹，脸上的泪痕冰凉刺骨，她抬手胡乱擦了擦，低着头顺着马路往前走。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汪凯冰冷的语气、“离婚” 两个字、还有那些年毫无温度的婚姻，反复在耳边盘旋。
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漫无目的地走着，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脚下的地砖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指引。
她的步伐异常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着，显得有些僵硬和机械。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世界，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是本能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夜幕悄然降临，天空渐渐被黑暗吞噬，但她却浑然不觉。路灯一盏盏亮起，昏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可她却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双腿传来一阵酸痛，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缓缓停下脚步，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梦游中苏醒过来。她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她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让她大吃一惊——竟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暗自嘀咕：“我怎么会走了这么久？”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而这期间，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她拨通了网约车电话，报上新家的地址。车子驶离熟悉的街区，朝着那个完全属于她的小窝而去。车厢里很安静，司机没多问，只有导航的声音偶尔响起，齐雨儿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和车流，心里依旧乱得像一团被揉皱的纸。
03
回到新家，推开门，熟悉的安静扑面而来。没有烟雾缭绕，没有冰冷的对话，只有绿植在夜色里舒展叶片，沙发上还留着她上次随手搭的毯子。她把包扔在门口，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这明明是她耗费心血亲手打造的温暖小窝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她对这个家的热爱和期待。然而，此时此刻，这个曾经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地方，却无法抚平她内心的慌乱。
“离婚”这两个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她曾经想过离婚，但那只是在情绪低落时的一闪念，从未想过它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理由降临到她的生活中。
委屈、不甘、茫然，各种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无所适从。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他们的婚姻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而在这复杂的情绪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思绪在黑暗中翻涌，回忆着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瞬间和痛苦的争吵，都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清晰。
难过像潮水一样将齐雨儿淹没，可眼泪还没流够，现实的问题就像尖锐的石头，狠狠扎进她的思绪里。
如果真的离婚，房子和车子该怎么分？她盯着客厅光滑的地板，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盘算。车子是婚后买的，可大部分钱是她攒的年终奖；而这套她亲手装修了近两年的房子，从选户型、跑建材市场到盯着施工、一点点填满家具，每一处都浸着她的汗水和心血，是她在这座城市最踏实的依靠。
汪凯会怎么跟她分家？他会不会仗着自己是男人，抢走房子和车子？会不会只给她一点微薄的补偿，就让她净身出户？一想到自己耗尽心力打造的家，可能会被别人夺走，齐雨儿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疼。
她再也忍不住，顺着沙发滑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冰凉的沙发腿，双手抱住膝盖，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恐慌。
她不怕离婚后的孤单，不怕重新开始的辛苦，可她怕自己的付出被全盘否定，怕自己最后的避风港被夺走。那些装修时的熬夜、搬东西时的劳累、挑选家具时的纠结，此刻都变成了刺，让她越想越崩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打湿了身下的地毯。
齐雨儿坐在地上哭到浑身脱力，脑子里的慌乱和委屈却没减半分。她强撑着站起身，用最后的理智拿起手机，给主任发了条请假信息：“主任，我下班路上不小心把脚扭了，现在特别疼，明天早上要是还下不了床，想去趟骨科医院，想跟您请天假。”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主任 “好的，好好休息” 的回复。她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强撑着去上班，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消化这些事。
她走到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用冰凉的水狠狠泼在脸上。冷水的刺激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可心里的钝痛还在蔓延。她换了件宽松的衣服，揣着钱包下楼，直奔小区里的超市，二话不说抱了一箱啤酒回家。
04
回到家，她没找杯子，直接用牙咬开啤酒罐的拉环，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带着辛辣的刺激，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却又贪恋这份短暂的麻痹。
她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一罐接一罐地喝着。啤酒的泡沫沾在嘴角，她也懒得擦，只是盯着眼前的植物桌发呆。绿植的影子在灯光下晃动，屋里只有开啤酒罐的 “啪嗒” 声和她偶尔的啜泣声。
她不想再想离婚的事，不想再盘算财产分割，不想再担心房子会不会被抢走。此刻她只想喝醉，只想让大脑停止思考，让那些难过、恐慌、委屈，都在酒精里暂时消失。
喝到后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胃里也泛起阵阵翻腾，可心里的疼好像真的减轻了些。她蜷缩在地板上，抱着空啤酒罐，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却比刚才少了几分崩溃，多了几分麻木。
这个她亲手打造的温暖小窝，此刻成了她借酒消愁的角落。她不知道明天醒来会怎样，不知道这场离婚官司会有多难，只知道此刻，她需要这样一场酩酊大醉，来熬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啤酒罐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发出沉闷的声响，齐雨儿又打开一罐，仰头灌下一大口。却压不住心里翻涌的孤独 —— 她好想找个人聊聊天，哪怕只是有人听她哭一场也好。
她下意识点开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个个名字，却迟迟不敢按下通话键。她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汪凯只是一时冲动？她其实不那么想离婚，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怕只剩空壳，真要彻底斩断，还是舍不得。
如果现在把离婚的事告诉朋友，万一最后没离成，岂不是成了别人的笑柄？而且她也怕听到朋友劝她 “早该离了”，怕自己好不容易绷住的防线彻底崩塌。思来想去，她终究还是把手机扔到一边，没人能说，也不能说。
屋里的空啤酒罐越来越多，堆在脚边，像一座小小的堡垒，却护不住她此刻的脆弱。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各种想法在里面打架 —— 一会儿觉得汪凯太绝情，为了生孩子就能否定这么多年的感情；一会儿又忍不住自我否定，是不是自己太固执，不肯生孩子真的错了？
“也许我妥协一下，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她喃喃自语，指尖冰凉。可转念一想，这些年汪凯的冷漠、两人之间的隔阂，真的是生个孩子就能解决的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她不断否定自己的想法，又不断冒出新的念头，像陷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漩涡。
啤酒一箱快喝完了，她的意识已经模糊，胃里翻江倒海，可还是停不下来。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地板上，眼泪混着啤酒泡沫往下淌，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没人能听懂的话。
孤独像潮水一样将她包裹，这个她亲手打造的、本该充满温暖的家，此刻却空旷得让人窒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把所有情绪都咽进肚子里，借着酒精麻痹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植物桌、沙发、绿植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
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一夜的酩酊让她浑身酸痛，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她蜷缩在地板上，手里还攥着最后一个空啤酒罐，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和迷茫。这场喝了整整一夜的酒，没有让她找到答案，反而让她在自我拉扯中，更添了几分无助。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汪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婚风波，更不知道自己坚持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狼狈的身影上，却没带来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