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弘历回府,刚踏入正院,就见素心端着一盅曦滢用剩下的燕窝从里面出来。
他脚步顿了顿,随口问了句:“福晋今日可一切都好?午后太医来诊脉,都说了些什么?”
素心躬身回话:“回王爷,福晋今日身子安稳得很,太医说双胎脉象愈发稳健,只是嘱咐福晋少劳心。”
弘历点点头,又追问:“今日新人来正院请安,可有什么事发生?”
素心这才提了福晋训诫金格格,又派人将李朝医女贞淑送回使臣住处的事,语气恭敬却不多言细节。
弘历听罢,心里有了数,快步走进内屋。
见曦滢正靠在软榻上翻书,他轻手轻脚地挨着她坐下,温热的手指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听素心说,你把金格格身边的医女送回李朝了?”
曦滢合上书,抬眸看他:“外藩医女留在宫里不妥当,咱们阿哥所有太医,哪用得着外族人伺候汤药?再说,她一个李朝之人,识文断字的,日日在府里走动,保不齐会窥探些什么,传给族人反倒麻烦。”
弘历眼睛一亮,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还是你考虑周全!” 他忽然想起此前雍正私下叮嘱过 “外藩属国虽表面臣服,实则心思难测,需多留意其动向,谨防刺探朝堂与宗室秘事”,顿时觉得曦滢此举正合心意,“李朝虽称臣,却心思实在活络,之前派使臣来京就没少打听朝堂之事,如今送个贡女来,保不齐也藏着别的心思。往后金格格那边,你多约束着些,别让她接触府里的要紧事。”
曦滢点头应下,指尖轻轻点了点弘历的手背:“我省得,不会让她越界。”
弘历见她事事周全,心里松了口气,搂着曦滢,摸着她的肚子感叹:“辛苦你孕中还要为我思虑。”
曦滢不想听他废话,打发他出去:“说起来,这两位格格容貌倒是各有风姿,金格格明艳,海格格虽是蒙军旗人,但却温顺清秀,倒也难得。”
弘历没说什么,表情却明显期待起来。
海兰这回没有被弘历用强,虽对主子很是敬畏,倒也没觉得他可怖,弘历来她院里时,她只是安安静静地伺候,不主动讨好,也不刻意争宠,可偏偏她那份温顺小白兔的模样,反倒让弘历觉得放松,偶尔也会来坐坐,与她聊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金玉妍这回没了玉氏贵女光环,又失去了贞淑这个外置大脑,行事愈发谨慎,她知道如今自己在府中无依无靠,唯一的依仗便是弘历的宠爱。每日除了请安,便是在屋里琢磨如何讨弘历欢心。
放低了身段,带着她的异域风情,今天跳个舞,明天弹北琴,倒真让弘历多了几分兴致,把他勾得流连忘返的。
她不止讨好弘历,对曦滢也是小意讨好。
听说高曦月昔日总会抱着琵琶去弹给曦滢听,如今要为福晋管家,没了闲暇,于是也带着她的十八般武艺去曦滢那里给她解闷。
金玉妍第一次去正院时,高曦月刚巧也在。见她抱着陌生的乐器来讨好福晋,高曦月顿时如临大敌,当即让人回自己院里取来琵琶,也凑到曦滢跟前。
可等金玉妍弹起李朝的散调,曲调自由随性,少了几分规整,高曦月心里顿时有了底,想到福晋素日的偏好,定然还是更喜欢自己的琵琶。
不过曦滢还是对金玉妍的才艺表示高度赞赏:“很好,玉妍的技法看来是潜心修炼过的。”
高曦月想在曦滢面前争先,立刻接话,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福晋,既然玉妍弹了散调,那妹妹我也弹一曲《平沙落雁》给您解闷可好?这曲子最是舒缓,正适合您安胎时听。”
曦滢失笑,怎么争宠争到她头上了。
后院的其他格格们,心思却没这么轻松,各有各的郁结。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阿箬,她坐在屋里,看着桌上弘历几日没来用过的茶盏,抬手就摔在了地上。
茶盏碎裂的声音吓人一跳,她却还不解气,语气带着浓浓的酸意:“不过是生得好些、会些旁门左道的本事,有什么了不起的?论伺候王爷的心思,谁能比得过我?以前王爷还常来我这里,如今倒好,天天围着那两个新人转!”
一旁伺候的人连忙跪下来收拾碎片,头都不敢抬 —— 阿箬近来脾气越发暴躁,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尽量少说话,免得惹祸上身。
阿箬看着宫女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更添烦躁。
她清楚自己出身低,既没有诸英那样的长子傍身,也没有金玉妍、海兰那样的容貌,如今多了两个强劲的对手,往后想再得宠,怕是难了。
诸英抱着永璜,听嬷嬷说起弘历常去金玉妍那里,语气带着几分不甘,口是心非道:“容貌再好,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哪有个儿子实在?永璜是王爷的长子,往后不管有多少新人,这份分量总不会变。”
可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儿子 —— 曦滢怀着双胎,万一将来生了嫡子,再加上其他格格若也生了儿子,永璜这个 “长子” 的分量,只会越来越轻。
想到这里,她心里越发不安,往后每日去佛堂求神拜佛时,都会悄悄多一句祈求:“求菩萨保佑,王爷往后少些儿子,让我们永璜能安稳些。”
青樱的日子更是过得郁郁寡欢。弘历有了新宠,去她院里的次数屈指可数,连从前偶尔能得的 “精神慰藉” 都越发稀少。
她常常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本翻得卷边的《墙头马上》,嘴里反复念叨着书中的句子,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知心不走心的劝她:“格格别太忧心了,您与王爷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哪是旁人能比的?等王爷新鲜劲过了,自然还会常来您这里的。”
青樱爱听这个,如今她对付青樱,也总结出一套话术和模板了。
青樱只是缓缓摇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力:“在这深宅后院里,情谊哪抵得过新鲜?以前我也以为,我们的情分不一样,可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不同。” 她说着,眼底的失落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