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素心和惢心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曦滢的眼色,见她微微颔首,便连忙上前领着永琏和璟玥,带着殿内其他宫女太监一同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婆媳二人。
等殿内没了其他人,太后拉起她的手,脸上挤出温和的笑容,语气也软了下来:“哀家这几日心里闷得慌,想着来看看你和孩子。前些日子……是哀家糊涂,惹了你不快,思来想去,还是该给你赔个不是的。”
怪不得是上一届宫斗冠军呢,还真是能屈能伸:“皇额娘说的哪里话,都是些小事,儿臣并未放在心上。”
“怎么能是小事呢。”太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哀家知道,后宫之事本就该由你做主,从前是哀家越界,往后再也不会插手了。只是灵犀……她还小,哀家实在舍不得她远嫁,还望你和皇上高抬贵手,给她找个京城的人家吧。”
曦滢油盐不进:“瞧皇额娘这话说得,满蒙联姻是旧俗,关乎大清和蒙古的邦交,不是后宫这点小小的波澜能左右的,您这话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儿臣这个嫂子搓磨小姑呢。”
太后极力忍耐,知道自己只是低头,对坤宁宫来说一文不值,今天非要让出些什么,不然曦滢是绝不可能松口了,她艰难开口:“若你愿意替姮媞转圜,哀家……哀家愿意搬去圆明园,深居简出,再不置喙你的行事。”
“皇额娘您呐,还是安心在宁寿宫颐养天年吧。”曦滢轻轻抽回手,语气平淡,“只要您不跟儿臣过不去,咱们婆媳相安无事,您安安稳稳做您的宁寿宫太后,儿臣向来都是息事宁人的性子,绝不会主动找麻烦。”
息事宁人?太后的表情一言难尽,皇后这怕不是在说梦话。
但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太后也没有反驳:“只要你答应哀家的要求,哀家说到做到。”
曦滢垂眼:“您做不到也不要紧,前些日子允礼的亲儿子归宗,伺候的人,发现了些好东西,想来太后会有些怀念。”
太后心里一紧,不知怎的,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亲王府除了弘曕的物件,还有什么是能让哀家怀念的。”
曦滢是柔声细语放在太后的心里就像是毒蛇吐信儿:“细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允礼和先帝废妃的一纸合婚庚帖罢了——灵犀和弘曕,本就是允礼的孩子,我说得可对?”成功的看到太后惊悚的眼神,慢悠悠的补充道,“皇额娘,儿臣说了,我是个息事宁人之人,您给我找了这么些个麻烦,我不也没把这些小故事传遍市井吗?”
旧时悖德的情事被揭开,太后瞠目结舌:“你……你是一点也不在意皇家颜面吗?”
“自有比我更不在意的,您在意吗?”曦滢张开手,端详着自己修剪圆润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您也别想灭儿臣的口,儿臣早吩咐了,若有一天真的死于非命,儿臣出殡之时,就是逸闻传开之日,您且求神灵保佑儿臣长命百岁顺心遂意吧。”
太后被曦滢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神复杂地看着曦滢:“那你现在提及这些,究竟是想作何?”
把人逼到悬崖边上,不就是为了最后的一击致胜么。
“不过是必要的时候,给皇额娘一个警惕罢了,别随时想着给儿臣添堵找麻烦,儿臣的东西,不大喜欢被人随时觊觎,儿臣的嘴巴,该严的时候可以很严,但……”
太后勉强维持住了表情,生硬的回答:“人之常情,这是人之常情——哀家说到做到,希望你也言出必行。”
“那是自然。”
该说的都说了,太后逃也似的离开坤宁宫。
本来蠢蠢欲动伸向选秀的手也立刻停了下来。
母子和婆媳关系突然变得无比和谐。
对此,曦滢和乾隆都表示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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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流连后宫许久,久了不吃他食髓知味,一个月有小半个月都流连在坤宁宫,剩下的时间零星分给六宫。
虽然现在不讲贵子了,但大家还是暗搓搓的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得这个彩头。
没想到居然是不声不响的海兰脱颖而出,阖宫搬去圆明园避暑的时节,被诊断出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已承宠多年,却始终未有身孕,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这辈子她在潜邸和青樱只是点头之交,到了后宫更是没有交集,虽然存在感低了点,但的确也没人欺负她,跟着陈婉茵这个和善人住,她的心境平和淡然得很,一点也没有黑化。
太医宣布这个“喜讯”的时候,唯一真心高兴的人是乾隆,曦滢在心情上没什么波动,或许高曦月心里也没什么感觉,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在吃柠檬。
“这可是后宫久违的大喜事。”曦滢神色平静地开口,对身旁的莲心吩咐道,“去内务府传话,往后愉贵人的份例按嫔位供给,务必照料妥当。”
众人见皇后发了话,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纷纷围上前去向海兰道贺,一时间殿内满是恭贺之声。
晚上,乾隆处理完公务,跑到了长春仙馆跟曦滢腻歪。
曦滢本来已经准备睡了,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还是披了件月白外衫起身。
乾隆刚跨进内殿,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带着一身夜露的凉意却满眼炽热:“朕刚处理完奏折,就想着来你这儿。”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惯用的安神香气息,语气满是缱绻:“今日海兰有孕,朕瞧着她那模样,倒想起你当年怀永琏的时候了。”指尖轻轻在她的腰腹逡巡,动作温柔又带着几分贪恋,“琅嬅,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曦滢戳了戳他胸前的薄肌:“永琏和璟玥还不够你疼,何必还要我再操劳。”
乾隆扳过她的肩,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朕只想同你儿女绕膝,”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语气带着哄劝,“朕知道生养辛苦,这次定让内务府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帖,绝不让你受半分累。”
曦滢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期盼和眷恋,清冷的眸子里漾起柔和的涟漪,一时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想跟自己琴瑟和鸣,还是又犯了嫡癌。
“这也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你努力吧。”曦滢松了口,主打一个顺其自然。
乾隆闻言心喜,满室烛火摇曳,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次日,曦滢免了请安。
又两个月后,乾隆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