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刚锁上门，走廊的灯光忽闪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通话界面，指尖悬在周默号码上方。苏念给的照片太关键，必须马上上报。可他还没按下拨号键，楼梯拐角传来一阵脚步声。
唐糖出现在转角，军绿色战术背心敞着两颗扣子，手里甩着一串摩托车钥匙。她没说话，直接把钥匙抛了过来。
林骁下意识接住，金属冰凉。
“别打了。”她说，“现在就走。”
“什么？”
“陈渊刚从东侧楼梯出去，热感记录是七点十九分二十二秒。监控只拍到他离开，没拍到他怎么进来的。”唐糖走近一步，“他在测试我们有没有发现他。”
林骁皱眉：“所以你要我去追一个已经消失四十分钟的人？”
“不是去追人。”她转身朝楼下走，“是去等他下一步动作。”
林骁跟上。两人穿过空荡的教学楼，阳光从高窗斜切进来，照在瓷砖地上。他边走边把笔记本塞进防水内袋，顺手打开随身录音设备。
“这算特训还是实战？”
“你觉得呢？”唐糖推开后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摩托，“你要是还在想证据链闭环，那咱们就是演习。但如果你觉得他会再出现——那就不是训练了。”
林骁没再问，跨上车座。护目镜戴上的一刻，他按下录音键。
“时间：上午七点四十六分。地点：江城三中后门。行动代号……暂定‘盯梢’。”
唐糖坐上后座，拍了下肩头：“坐稳，我要你用眼睛抓证据，不是笔。”
发动机轰鸣响起。
摩托冲出校门，直奔盘山公路。
风迎面砸来，林骁眯起眼。山路弯多，两侧树林密集，阳光被切割成碎片洒在路上。他盯着前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腕的红绳。
“你在找什么？”唐糖大声问。
“痕迹。”他说，“他既然敢现身，就不会只留一个脚印。”
话音刚落，前方一辆黑色轿车突然降速。
车尾灯亮起，又猛地熄灭。后窗滑开一条缝，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飞了出来，打着旋儿飘向路面。
“来了！”唐糖低喝。
气流卷着纸页散开一角，林骁看清上面印着医药公司的logo，还有半行小字：AI神经调控项目合作协议。
他立刻压低车身，双腿夹紧油箱。“三分球出手前要稳，不能慌。”
唐糖单手控车，腾出右手跃出后座。她在空中抓住文件袋，翻滚落地瞬间已回到鞍座，动作干净利落。
“拿到了！”她吼道。
林骁扫了一眼后视镜：“刹车距离算错了零点五秒！”
“驾驶员不是专业车手。”唐糖咬牙，“要么是新手，要么在伪装。”
话音未落，前方弯道突然出现一辆废弃工程车，横在路中央。
唐糖猛拧油门，车身倾斜切入内道。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啸，摩托擦着工程车右侧行驶而过。
可就在冲出弯道的瞬间，林骁感觉右侧气流突变。
一根断枝从路边伸出，直扑面门。
他本能侧头躲避，脸颊擦过粗糙树皮，火辣辣地疼。同时一股气味钻进鼻腔——刺鼻、冰冷、带着金属味的消毒水气息。
他猛地一震。
这不是普通清洁剂的味道。
是苏念实验室里那种专用挥发液。
“停车！”他喊。
唐糖一个急刹，摩托斜靠在路肩停下。林骁抬手摸脸，指腹沾了点血。他顾不上伤口，伸手折下那段断枝，仔细查看。
树叶表面有轻微腐蚀痕迹，像是被喷过某种溶液。
他掏出笔袋，夹住叶片，放进密封袋，低声对着录音设备说：“时间七点五十三分。样本采集完成。苏念实验室专用消毒剂出现在 chase 路径上，极可能为人为布置。”
唐糖盯着他：“你闻出来的？”
“嗯。”
“你确定不是巧合？”
“那种味道我记住了。”林骁收起密封袋，“上次在货轮爆炸现场，她用的就是这个。”
唐糖没再说话，低头检查摩托车GpS轨迹。屏幕上，蓝线蜿蜒穿过山道，最终指向一段废弃路段。
“这条路不该通这里。”她指着地图，“这是旧警校训练基地外围，早就封了。”
林骁翻开湿漉漉的合同封面，只看了一眼就合上。
“纸张纤维和母亲病历档案袋一样。”他说，“他又在玩心理战。”
“你不看内容？”
“现在不能看。”林骁摇头，“这种文件一旦展开，注意力就会被文字带偏。我们要先确认它为什么会出现。”
唐糖皱眉：“你是说，扔文件不是为了让我们看到内容？”
“可能是为了引我们来这个地方。”林骁环顾四周，“消毒水、废弃基地、伪造的驾驶痕迹……每一步都在引导。”
他抬头看向远处山坡。旧教学楼轮廓隐约可见，像一块锈蚀的铁片嵌在山体之间。
“他想让我们相信他已经逃了。”林骁说，“但实际上，他可能一直在看着。”
唐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的红色护腕。她蹲下身检查轮胎磨损情况，泥痕里混着几根细草。
“这片林子没人修整超过三年。”她说，“但刚才那根断枝，切口很新。”
林骁走过去，接过她递来的草茎。根部有轻微灼烧痕迹，像是被高温工具快速切断。
“不是自然断裂。”他说。
“也不是普通园艺剪能造成的。”唐糖补充。
两人对视一眼。
林骁把密封袋贴身放好，手指仍能感觉到叶片上的潮湿。他重新启动录音。
“线索编号A-103：带消毒水气味的树叶样本，采集于盘山公路密林边缘。关联人物暂定陈渊，动机不明，手段具备诱导性。”
唐糖跨上摩托，发动引擎。
“你还记得上周格斗馆那次吗？”她忽然问，“你说你害怕的不是危险本身，而是来不及反应。”
林骁点头。
“那你现在反应过来了吗？”
“还不完整。”他说，“但我抓到了一点味道。”
“够用了。”唐糖拍拍后座，“上来。我们得赶在下一波‘礼物’送来之前，找到他们想藏的东西。”
林骁坐上去，护目镜重新戴好。
风再次扑面而来。
摩托沿着废弃路段继续前行，轮胎碾过碎石，发出规律的咔哒声。GpS信号开始闪烁，地图边缘出现大片盲区。
林骁握紧把手，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逐渐变窄的林道。
路边一棵歪脖子树下，半截烧焦的电线裸露在外，垂落在地。
唐糖减速。
林骁伸手摸了摸电线外皮，指尖传来轻微粘腻感。
他凑近闻了一下。
没有烟味。
只有淡淡的柠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