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月挂掉了今天的第三个,也是本周第十三个面试电话。
“很遗憾,林小姐……”
后面的话她没再听进去,熟练地挂断,将手机扔在一旁。
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侵占夕阳最后的领地,把她这间简陋的出租屋映照得光怪陆离。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班级群里依旧热闹,那些曾经熟悉的头像,如今都在讨论着她无法企及的未来。
她沉默地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世界瞬间清净了不少。
目光所及,唯一与她处境相似的,是桌角那盆濒死的绿萝。叶子焦黄卷边,和她简历上大片空白一样,写满了“不被需要”。
“还是你好,”她声音沙哑,指尖拂过那片枯叶,“不会问我有什么核心竞争力,也不会在乎我能不能完成KpI。”
绿萝无言,只是在她触碰下,脆弱地颤抖了一下。
疲惫如同实体般将她压倒在床上。
二十四岁,信息资源管理专业,一个在招聘市场上如同透明人般的存在。她感觉自己像一件包装完好却无人问津的瑕疵品,被遗忘在社会的角落。
“是不是……换个世界会好一点?”这个荒谬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哪怕只是片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现实。
意识昏沉间,她挣扎着想去拿床头那杯给绿萝准备的清水。指尖刚传来冰凉的触感,一阵剧烈的眩晕便猛地攫住了她,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彻底扭曲、破碎……
……
一种轻柔的、带着倒刺的湿漉触感,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一下下拂过她的脸颊。
林晓月猛地惊醒!
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由巨大、散发着柔和荧光的树叶交错编织成的穹顶。
空气清冽,充满了雨后森林般的泥土芬芳,以及一种甜而不腻的、类似夜来香的花香。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颈椎发出“咔哒”的轻响。
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正圆溜溜地、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一丝警惕,注视着她。
眼睛的主人,是一只她从未见过的生物。它体型似猫,约莫两个巴掌大,通体覆盖着蓬松而绵密的雪白毛发,看上去柔软得像一团云朵。最奇特的是它那一对耳朵,比普通猫耳更尖长一些,耳尖内侧各长着一小簇银色的绒毛,像两簇迷你闪电。而右边耳朵尖上,竟然别着一朵散发着微弱的、月白色光芒的五瓣小花,如同一个活的装饰品。
它有一条格外蓬松的大尾巴,此刻正警惕地环在身侧,尾尖无意识地轻轻颤动。
见林晓月醒来,它立刻后退了半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呜噜”声,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奇并未完全褪去。
【你醒啦!】
一个充满欢欣的、如同风铃般清脆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耳朵。
林晓月骇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由翠绿藤蔓和新鲜树叶巧妙编织成裙子的小女孩,正趴在不远处,双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她。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头上却生着一对栩栩如生的、棕色的小巧鹿角。
【你从天上‘砰’地一下掉下来,是我和森爷爷把你救回来的哦!】小女孩的声音继续在她脑中回响,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热情,【你从天上‘砰’地一下掉下来,是我和森爷爷把你救回来的哦!】
林晓月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震惊如同冰水,从头顶浇灌而下,让她四肢僵硬。
她用力眨了眨眼,又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告诉她这不是梦。
会发光的森林,会心灵感应、长着鹿角的小女孩,还有这只……漂亮得不真实的生物。
这里……是哪里?
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开始上涌,淹没了最初的茫然。她穿越了?像那些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那她的父母怎么办?她那个虽然破旧但熟悉的出租屋怎么办?还有……她下个月要交的房租怎么办?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让她脸色发白。
“我……”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干哑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叫林晓月……你,你好……”
【晓月?真好听!】小女孩雀跃地跳了起来,跑到她身边,毫不怕生地拉住她的手。那温暖而真实的触感,让林晓月激灵了一下。【我叫萤!是森林里的萤光精灵!】她指向头顶发光的穹顶,【这里是青灵界,是森爷爷的树屋!你别怕!】
萤……青灵界…… 信息一股脑地涌来,林晓月只能被动地接收。
那只雪白的小兽,似乎察觉到了林晓月剧烈波动的情绪,它没有靠近,只是歪着头,琥珀色的大眼睛里,警惕渐渐被一种纯粹的观察所取代。它小心翼翼地,再次伸出粉色的、带着细微倒刺的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这一次,一种比之前清晰得多的情绪波动,如同涟漪般在她心底漾开——那不再是模糊的好奇,而是一种更具体的感受【这个两脚兽……好像很害怕?】
这感觉并非来自萤,而是直接来自眼前这只小兽!
林晓月猛地怔住,连恐慌都暂时被这不可思议的体验打断了。她能……感觉到它的情绪?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舔过的手指,又看向那双清澈的、仿佛会说话的琥珀色眼睛。在那双眼睛里,她没有看到恶意,只有一种小动物般的试探与纯真
“它……”林晓月看向萤,想问却又不知如何描述这种感受。
【它是蓬尾猫哦!】萤立刻热情地介绍起来,但依旧体贴地和蓬尾猫保持着距离,【跑起来像风一样快!就是有点胆小,之前还被坏蛋吓到过,好久不敢接近生人呢!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蓬尾猫……
林晓月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原来它叫这个名字。风一样的猫,很适合它。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奇异花香的空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对上蓬尾猫的目光。她没有再试图去碰触它,只是将自己最友善的、带着些许脆弱和无助的微笑,展露给它看。
然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声音的平稳,轻声说:
“你好,蓬尾猫。”
“你好,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