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柱身形在昏暗的石林间疾驰,将身后的杀戮之地远远抛开。他并未选择直线远离,而是如同狡猾的猎手,不断迂回穿梭,利用复杂的地形和自身对气息的精准控制,尽可能抹去行进痕迹。
奔出约莫数十里,确认暂时没有追兵跟来后,他才在一处流淌着黑色溪流的峡谷边缘停下。这条溪流宽不过丈许,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的阴寒之气,连两岸的岩石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霜,正是玉简中提及的秘境险地之一——“玄阴涧”。涧水蕴含极阴煞气,触之如跗骨之蛆,能侵蚀修士肉身与神魂,等闲不敢靠近。
石铁柱站在涧边,感受着那比石林中浓郁数倍的阴寒煞气,非但没有不适,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喜色。对于其他修士是绝地的玄阴涧,对他而言,却是一处淬炼拳意、磨砺肉身的宝地!当然,他也不敢贸然接触那诡异的涧水,只在边缘借助其散逸的煞气便已足够。
他寻了一处被巨大黑石遮挡的背风处,盘膝坐下。先是服下一颗回元丹,调息恢复方才战斗消耗的气血与心神。待状态恢复得七七八八,他才将注意力放在那几个王家子弟的储物袋上。
神识探入,快速清点。灵石不少,加起来有近万下品灵石,中品灵石也有百余块。丹药多以恢复和疗伤为主,品质尚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和低阶符箓。最有价值的,是王锐储物袋中的一件上品灵器“烈阳环”,以及一部记载《烈阳焚天爪》合击之术的玉简拓本。
石铁柱对那烈阳环兴趣不大,属性与他相克。倒是那合击之术的玉简,他仔细浏览了一遍,虽不会去修炼,但了解其原理和运转节点,日后若再遇到王家之人施展,应对起来更能有的放矢。
“看来王家在这秘境中,投入的人手不少。”石铁柱心中沉吟。随手便能派出四名修士组成的追杀小队,其中还有王锐这等嫡系子弟,可见王家对秘境的重视,以及……对他师徒二人的杀心。
他将有用的物资整理好,收入师父给的灰色储物袋中,那些用不上的杂物连同原主的储物袋,则被他用气血之力震成齑粉,撒入玄阴涧中,毁尸灭迹。
处理完这些,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汩汩流淌的黑色涧水。此处散逸的煞气精纯而浓烈,远胜石林。
“机会难得,继续淬炼!”
他沉下心神,再次主动引导那精纯的阴寒煞气入体。这一次,痛苦更甚之前!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刀片在刮擦他的骨骼,冻结他的血液,甚至连识海都仿佛要凝结!若非他刚刚经过一番厮杀,拳意与意志正处于巅峰,又有之前淬炼的经验,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恐怖的煞气侵蚀心神,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他紧咬牙关,额角青筋暴起,身体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黑霜,但他体内气血如同永不熄灭的烘炉,奔腾咆哮,与入侵的煞气进行着更为激烈的对抗与融合。山岳拳意稳守灵台,雷霆意志在煞气的刺激下,反而愈发纯粹、暴烈。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锤炼中缓缓流逝。
……
与此同时,距离玄阴涧数百里外的一处残破殿宇遗迹中。
数名身着王家服饰的修士聚集于此,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青年,正是王家此次进入秘境的核心天才之一,王锐的堂兄——王枭(与外界三长老同名,为王家嫡系另一天才),修为已达金丹后期巅峰!
他手中握着一枚微微发热的命牌,此刻,那命牌上代表着王锐的生命光点,已然彻底熄灭、碎裂。
“王锐……死了。”王枭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滔天怒火。命牌不仅能显示生死,在近距离内,还能大致感应到陨落方位和最后一刻传递回的些许模糊景象。
他闭上眼,仔细感应着命牌中残留的最后信息碎片——一片昏暗的石林,一道快如鬼魅的黑色身影,以及一股夹杂着雷霆与阴冷煞气的恐怖拳意!
“石铁柱!”王枭猛地睁开眼,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好!很好!竟敢连杀我王家四人!连王锐都折在你手里!看来,是我王家之前太小看你了!”
他身后,一名金丹中期的护卫沉声道:“枭少爷,那小子似乎能利用秘境煞气,拳法诡异,连王锐少爷他们的合击之术都被破了。我们是否要通知其他几队的人,合力围剿?”
王枭冷哼一声:“合力围剿?对付一个金丹初期的小子,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传出去,我王家颜面何存!”他顿了顿,眼神阴鸷,“他能利用煞气,无非是功法特殊或有异宝在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皆是虚妄!传令下去,所有王家子弟,向玄阴涧方向靠拢!那小子最后出现的气息,指向那边。我要亲自会会他,看看他的拳头,是否真如传言般硬!”
“是!”
……
玄阴涧边,石铁柱缓缓睁开双眼,一口带着冰碴的浊气吐出,在空中凝结成一道小小的黑色冰棱,随即碎裂消散。
经过此番更深层次的煞气淬炼,他感觉自身气血更加凝练,如同百炼精钢,运转之间圆融如意,带着一股冰冷的韧性。雷煞拳意也更为得心应手,心念一动,雷霆与煞气便可随意转换、融合,威力更上一层楼。他隐隐感觉,自己的肉身强度和对拳意的掌控,已经触摸到了金丹后期的门槛,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水到渠成地突破。
“这玄阴涧,果然是我的福地。”石铁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幽深的玄阴涧,心中忽然一动。玉简中曾模糊提及,似玄阴涧这等极阴之地,或有极阳之物伴生,所谓阴极阳生。不知这涧底,是否隐藏着什么机缘?
这个念头一起,便有些难以遏制。但他也清楚玄阴涧水的可怕,不敢贸然潜入。
就在他权衡之际,眉心忽然微微一跳,神识感知中,距离玄阴涧约十数里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灵气波动,伴随着几声兽类的愤怒咆哮和修士的叱咤之声!
有人在与秘境凶兽搏斗?而且动静不小!
石铁柱眼神微凝,略一思索,便决定前去一探。并非为了凑热闹,而是想看看能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或者至少了解一下其他进入秘境修士的实力和手段。
他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沿着玄阴涧边缘,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不多时,穿过一片枯死的黑色树林,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上,三名修士正与一头庞然大物激烈厮杀!
那凶兽形似巨蜥,身长超过五丈,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厚重鳞甲,尾巴如同钢鞭,抽打在空中发出刺耳的爆鸣。其头颅狰狞,口中喷吐着暗红色的毒火,将地面岩石都灼烧融化!气息赫然达到了四阶巅峰,相当于金丹大圆满的修士!
“赤焰毒蜥!”石铁柱认出这种秘境中常见的强大凶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且毒性猛烈,极难对付。
而与它交战的三名修士,两男一女,衣着并非青玄城任何一家的制式,看来是来自外地的散修或小宗门弟子。其中一名手持巨斧的壮汉是金丹中期,一名操控着飞剑的青衣女子是金丹初期,还有一名不断释放水幕、冰锥术法干扰赤焰毒蜥的青年,也是金丹初期。
三人配合颇为默契,巨斧主攻,飞剑游击,术法牵制。但那赤焰毒蜥防御实在太强,鳞甲硬抗巨斧劈砍只留下白印,毒火逼得三人狼狈躲闪,若非那水属性术法一定程度上克制毒火,三人恐怕早已落败。即便如此,他们也险象环生,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石铁柱隐匿在暗处,冷静观察。他的目光很快被那赤焰毒蜥身后,乱石滩深处的一株小树所吸引。那小树不过三尺高,通体呈暗金色,枝叶如同金属打造,而在树梢顶端,结着三颗龙眼大小、赤红如火焰燃烧般的果实!果实表面有天然的云纹流动,散发着精纯而炽热的能量波动!
“赤阳果!”石铁柱心中一动。玉简中有载,此果乃淬炼肉身、纯化阳刚气血的宝药,尤其对体修而言,价值无量!看其成色,至少是五品灵果!难怪这三人会冒险与四阶巅峰的赤焰毒蜥搏杀,原来是为了这东西!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石铁柱的目光,落在了那三颗赤红果实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