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山脉边缘,一处隐蔽的山洞内。
此处距离黑水潭已然极远的青莲山脉东面,这里山势渐缓,已属于楚国地界北方管辖。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个略显疲惫却眼神锐利的面孔。
正是凌风和方副将。
经过近一个多月不间断的逃亡与调养,借助凌风优化后的《瀚海诀》吸收灵气的效率,以及师父留下和方永康(凌风终于得知了这位忠诚副将的全名)身上携带的些许疗伤丹药,两人的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
凌风的气质变得更加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冽。师父惨死的画面,如同梦魇,时刻鞭策着他,也让他迅速褪去了最后的稚嫩。
“方叔,接下来,有何打算?”凌风拨弄着篝火,轻声问道。对方舍命相护,更是师父的旧部,他早已将其视为可信任的长辈。
方永康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沧桑:“少主……不,风少爷。”他改了称呼,“三爷……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您能平安活下去。翰云霆势大,眼下我们势单力薄,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看向洞外沉沉的夜色,低声道:“依我看,我们不如设法远离这是非之地,这里已算是楚国边境,我们南下去楚国。那里虽然也是翰裕王朝属国,但天高皇帝远,我们或可隐姓埋名,潜心修炼,待日后……”
“隐姓埋名,潜心修炼……”凌风重复了一句,眼神却没有任何动摇,“方叔,你知道的,这不够。”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山洞,望向北方:“师父的仇,不能不报。翰云霆欠下的血债,必须血偿。逃避和等待,换不来力量,也换不来复仇的机会。”
“那风少爷您的意思是?”方永康心中一紧。
凌风眼中闪过一丝惊人的锐芒,缓缓吐出三个字:“去裕都。”
“什么?!”方永康骇然失色,几乎要跳起来,“裕都?!那可是翰云霆的眼皮子底下!王朝的老巢!这太危险了!这简直是自投罗网!”
“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是最容易躲藏的地方,所谓灯下黑。”凌风冷静地分析道,思维清晰得可怕,“翰云霆绝不会想到,我们敢去他的皇都。他会认为我们必然远遁千里,所有追查的重点都会放在边境、属国、甚至国外。裕都人口几百万,龙蛇混杂,反而更容易隐藏。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只有在那里,才能最清楚地了解我们的敌人,才能找到机会。师父在王朝,应该还留有某些后手或旧部吧?”
方永康愣住了,看着凌风那坚定而冷静的眼神,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殿下那份睿智和胆魄。他沉吟良久,最终一咬牙:“确实……三爷经营多年,虽大部分势力被清洗,但总有些暗桩是翰云霆也不知道的。只是……风险实在太大了。”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何处无风险?”凌风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唯有置身死地,方能后生。方叔,我意已决。”
方永康看着眼前少年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终于重重点头:“好!既然风少爷有此决心,我方永康这条命,就陪您赌这一把!”
……
又是一个月匆匆而过。
翰云霆的旨意已化作雷霆行动。大批龙骧卫精锐开赴青莲山脉南麓,拉网式搜查展开,气氛顿时变得空前紧张。虽然凌风二人已远离南麓,但搜捕的风声和力度依旧传了过来。
“风少爷,龙骧卫这次动静太大了!我们原先的计划行不通了,必须分开走!”一处密林中,方永康神色凝重地对凌风道,“一起目标太大,极易被发现。”
凌风看着远处天际偶尔掠过的龙骧卫侦查法器光芒,眉头紧锁。他知道方永康说的是事实。
“我们在哪里汇合?”
“楚国,云城!”方永康迅速道,“云城是楚国北部边境大城,商贸繁盛,三教九流汇聚,易于隐藏。城西有家‘百草堂’,掌柜姓陈,是可信之人,你持此信物去找他。”他递给凌风半块看似普通的玉佩。
“好!方叔,一路小心!”
“风少爷,您更要保重!无论发生什么,活下去最重要!”方永康重重抱拳,眼神充满了担忧与决绝。
两人不再多言,迅速分开,化作两道黑影,消失在密林的不同方向。
凌风独自一人,更加小心谨慎。他将神识感知异常强大,虽然不能神识外放,但能敏锐的觉察周围危险,胸口的胎记不时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助他提前规避了几次巡逻队,他也知道了胸口的胎记绝不一般,加之“翰天如意”气运的加持,他倒是不曾太过担心。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龙骧卫的包围圈似乎在不断缩小,对方人数上的优势显露无疑。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爆发了,虽然凌风凭借诡计和地形勉强击退了三名铜皮境圆满(类似于开脉境大圆满)的龙骧卫,但他自己也再次负伤,行踪彻底暴露。
更多的追兵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呼喝声、犬吠声(新的嗅灵獒)不绝于耳。
凌风被迫不断改变方向,伤口流血不止,体力与灵力都在飞速消耗。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凉,空气中的水汽变得浓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腥甜气息和隐约的呜咽风声。
当他奋力冲出一片灌木丛时,脚步猛地顿住。
眼前,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地貌。大地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下方是深不见底、弥漫着灰黑色雾气的深渊。陡峭的崖壁怪石嶙峋,如同恶鬼的獠牙。那呜咽的风声,正是从深渊底部传来,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搅动着那令人窒息的毒瘴。
石碑斑驳,刻着三个令人心悸的大字——鬼哭涧!
身后,龙骧卫的追捕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隐约可见。
前有绝地,后有追兵。
凌风脸色苍白,看了一眼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哭涧,又回头望了望追兵的方向。
没有丝毫犹豫。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然,猛地一咬牙,纵身便朝着那险恶莫测的深渊,一跃而下!
身影瞬间被那灰黑色的浓雾与噬人的黑暗所吞没。
只有那如同鬼哭般的风声,依旧在涧中呜咽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又一个坠入其中的不幸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