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行走,偶尔进入几家看起来最大的药材铺和杂货铺,补充了一些基础的疗伤药草和恢复灵力的丹药,品质都只是寻常,聊胜于无。秦心始终沉默,但购买所需时却并未犹豫,显然她也明白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有备无患。
寻了一圈,最终在城西找到了卢城最好的一家客栈——“迎客居”。说是最好,也不过是一栋两层木楼,看起来比周围的建筑稍显整洁宽敞些。
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凌风进入房间后,第一时间便在门扉和窗户上布下简单的警示禁制。虽知这种小城的客栈未必有什么危险,但历经岩城风波,他已习惯性地保持警惕。
盘膝坐在榻上,凌风并未立即修炼,而是闭上眼,开始仔细复盘岩城的一系列遭遇。
“逢木而安?进城则慎?”那位神秘卦师的话语再次浮现脑海。如今看来,“进城则慎”已然应验,岩城确是他的险地。那“逢木而安”应该指的是橡树林,难道秦心和那神秘卦师是一伙的?还是说那卦师真的有未卜先知之能?他毫无头绪。
独孤宏那伪善面孔下的狠辣袭杀,此刻回想仍觉心惊。若非自己机警,加上秦心这个意外变数,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秦心……”凌风思绪转到隔壁房间的少女身上。她的目的依旧成谜,像一层浓雾笼罩在她周身。天机阁弟子,测算天机,执意跟随自己……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是好是坏?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头疼。
前有翰裕王朝皇帝翰云霆的追兵如附骨之蛆,后又结了岩城城主独孤岩这死仇,如今身边还跟着一个目的不明、修为高深的“同行者”……未来的路,迷雾重重,步步惊心。
“不能一直这样被动逃亡。”凌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当务之急,是找到方叔,联系上天涯旧部。师父留下的资源和人力,是我目前唯一能借助的力量。其次,必须尽快提升实力,修为才是立足的根本。只有自身强大,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世道中杀出一条生路,查明真相,为师父报仇!”
思路逐渐清晰,焦躁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他收敛心神,吞服了一颗丹药,开始运转《瀚海诀》,同时吸收着手中灵石的能量,缓缓修复连日奔逃的损耗,并巩固灵海境的修为。
傍晚时分,凌风结束修炼,感觉灵力恢复了大半,精神也振作了不少。他走出房门,正遇上同样从隔壁出来的秦心。
“秦姑娘,一同用些晚饭?”凌风主动邀请,试图再次寻找机会旁敲侧击。
秦心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两人在客栈一楼大堂角落寻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些简单饭菜,席间,凌风几次试图将话题引向天机阁或者她的来意,但秦心要么低头用餐,要么用最简短的词语回应,滴水不漏,让凌风再次无功而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和无奈。
就在凌风几乎放弃打探,专心吃饭时,邻桌几名修士的谈话声,隐隐约约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翰裕王朝通缉的那个叛逆,好像叫方什么康的……”
“方永康?当年失踪的三皇子旧部之一?”
“对,就是他!听说在咱们离国境内被发现了!”
“啧啧,真是条汉子!被十几号灵海境的高手围堵在落鹰峡,死战不降,最后力竭跳崖了!听说尸体都没找到……”
“啪嗒!”凌风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
方叔!是方叔!
他不是应该按照计划,前往楚国联络旧部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离国?还被围剿……跳崖?!
凌风猛地转头,看向那桌聊得正酣的食客,声音因急切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位兄台,你们刚才说的……可是被翰裕王朝通缉的方永康?在落鹰峡跳崖?”
那几名修士被打断,先是一愣,看到凌风苍白的脸色和急切的眼神,又瞥见他身旁气质不凡的秦心,其中一人了然道:“小兄弟,你认识那人?唉,是啊,就是方永康。消息应该没错,前几天落鹰峡那边动静不小,据说打得山石崩裂,血迹到现在都没干透呢。跳下去的那峡谷深不见底,罡风猛烈,怕是……凶多吉少了。”
另一人补充道:“听说翰裕王朝龙骧卫和影杀卫都派了人在那附近搜寻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凌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方叔待他如子侄,是师父死后他最亲的长辈,也是他找到旧部、联系过往的唯一希望!他绝不能有事!
“请……请问落鹰峡在什么地方?”凌风的声音干涩无比,强忍着巨大的恐慌和焦虑,拱手问道。
那修士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详细告知了落鹰峡的方位,距离卢城约有百余里。
“多谢!”凌风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吃饭,对秦心匆匆说了一句:“秦姑娘,我有急事必须立刻去落鹰峡一趟!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他转身就要冲出去。
“我同你去。”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没有丝毫犹豫。
凌风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着同样站起身来的秦心,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无数个“草泥马”在他识海中奔腾呼啸——这位大小姐到底要干嘛?!怎么哪儿都有她!他现在心急如焚,只想立刻赶去确认方叔的生死,实在不想再带着这个目的不明的拖油瓶!
“秦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乃是在下私事,且前路必然危险,实在不便……”凌风试图拒绝。
秦心却径直走到他身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一个人,找不到,更救不了人。带路。”
凌风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又想到她深不可测的实力和天机阁的身份,再想想前方可能的危险和搜寻的敌人……他咬咬牙,最终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多一个强力帮手,找到方叔的希望或许更大一些。
“……好!多谢!”时间紧迫,凌风不再纠结,重重一点头,转身便冲出客栈,身影如风般向城外掠去。秦心如影随形,白衣飘动,轻松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