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恢复至筑基中期,蒙毅在荆州已无太多牵挂。鹿门山魔窟被彻底捣毁,黑煞教在荆州的势力遭受重创;襄阳城内的疫情,也因魔窟这一源头被切断,加之官府后续调配药材、施药救治,逐渐得到控制,百姓的生活正慢慢恢复正常。
漕帮的恩情,他也已通过赠送护身玉符和改良药方的方式偿还。他深知,黑煞教行事狠辣,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继续留在此地,不仅自身会面临源源不断的追杀,更可能连累沈江澜及漕帮上下,给这方刚刚安定的势力带来灭顶之灾。
是日,夕阳西下,余晖将襄阳城的轮廓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蒙毅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衫,悄然来到漕帮的隐秘据点。此时的据点内,帮众们各司其职,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安稳,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紧张与惶恐。
他径直来到沈江澜的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书房内传来沈江澜沉稳的声音。
蒙毅推门而入,只见沈江澜正伏案处理帮中事务,桌上堆满了账本和信件。看到蒙毅进来,沈江澜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墨,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道长今日气色极佳,看来伤势恢复得不错。”
“劳沈帮主挂心,已无大碍。”蒙毅微微颔首,开门见山,“今日前来,是向沈帮主辞行的。”
沈江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他很快便恢复平静,轻叹一声:“我就知道,道长这等人物,绝非池中之物,荆州之地,终究留不住你。也罢,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只是此后江湖路远,还需多加保重。”
他随即起身,吩咐手下准备酒菜,要为蒙毅设下简单的饯行宴。
不多时,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醇香的米酒便被端了上来。两人相对而坐,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静静饮酒。
“道长此番离去,不知欲往何方?”沈江澜举起酒杯,与蒙毅轻轻一碰,问道。
蒙毅饮尽杯中酒,目光望向窗外,越过襄阳城的屋顶,望向遥远的北方,眼神中带着一丝悠远与深邃:“天地广阔,随处可去。或许会先去中原看看,感受一下那天下腹地的风土人情,或许……会更北一些,去看看那塞外的风光。”
沈江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放下酒杯,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北方……如今朝廷与匈奴的战事虽暂时停歇,但边境地区依旧并不太平,时常有小股匈奴骑兵袭扰,还有不少流寇作乱,道长独自前往,还需多加小心。”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凑近蒙毅说道,“此外,近来江湖上有不少传言,说北方有‘异宝’出世,具体是什么宝物,无人知晓,真假难辨,但这传言已引得不少修士纷纷前往北方探寻,想来届时定会掀起一番风波。”
北方异宝传闻,可能引来各方势力争夺,包括根基未稳却野心勃勃的黑煞教。蒙毅北行之路,极有可能与这些探寻异宝的势力相遇,甚至卷入争夺之中,为他的北行之路埋下了未知的隐患。
蒙毅闻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将这“异宝”之事太过放在心上。他如今的首要目标是修复受损的道基,重回巅峰,对于这些所谓的“异宝”,除非是能直接滋养道基、修复金丹裂纹的天材地宝,否则很难让他动心。
“沈帮主,江湖路远,聚散终有时,你我后会有期。”蒙毅起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自己新近炼制的护身玉符,以及几张改进后的“扶正驱邪汤”药方,递到沈江澜手中,“此枚玉符,相较于之前赠予你的那枚,蕴含了更浓郁的寂灭剑意,可抵挡金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这几张药方,是我对‘扶正驱邪汤’的改良,药效更佳,或可应对寻常的时疫。聊表心意,望贵帮日后基业长青,安然无恙。”
沈江澜双手郑重地接过玉符和药方,心中感动不已。他深知这枚玉符的珍贵,在这乱世之中,一枚能抵挡金丹修士攻击的护身玉符,足以让漕帮在关键时刻保全核心力量。
他也连忙起身,从书房的暗格中取出一枚刻有繁复龙纹的青铜令牌,递给蒙毅:“此乃我漕帮的‘江河令’,持此令者,凡我漕帮势力所及的水陆码头,皆可获得帮众的接应与便利,无论是补给物资,还是打探消息,都能省去不少麻烦。道长游历四方,或许能派上用场。”
蒙毅看着那枚青铜令牌,上面的龙纹栩栩如生,散发着淡淡的古朴气息,显然是一枚传承已久的信物。他没有推辞,伸手接过令牌,收入储物戒中:“多谢沈帮主,这份人情,贫道记下了。”
饯行宴过后,夜色已深。蒙毅没有惊动据点内的其他帮众,在沈江澜的目送下,悄然离开了漕帮据点,融入了襄阳城的夜色之中。
他依旧做文士打扮,但相较于之前那副面色蜡黄、气息虚弱的模样,此刻的他,青衫磊落,步履从容,神色平静淡然,周身气息沉静如水,如同一位真正的隐世文人,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南来北往的人流之中。
离开襄阳城后,蒙毅并未直接北上,而是选择先向东行。他打算经由南阳盆地,再进入司隶地区——那里是东汉都城洛阳的所在地,也是中原腹地的核心区域。之所以这样选择,一方面是为了避开黑煞教可能设下的追踪,另一方面,他也想亲眼看看这号称“天下中心”的中原腹地,如今究竟是何种光景。
行走在宽阔的官道上,只见车马辚辚,行人络绎不绝,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结伴而行的书生,有护送货物的商队,还有身着铠甲、神情肃穆的兵士。
但蒙毅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看似繁华的表象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江南水乡迥异的、更加沉重和紧迫的氛围。
他沿途观察,发现不少地方的田地都有荒芜的迹象,路边偶尔能看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向路人打听后才知,近年来朝廷赋税沉重,加上边境战事不断,徭役频繁,许多百姓不堪重负,只能背井离乡,四处逃亡。
蒙毅心中不禁感慨,他仿佛又回到了秦末那段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岁月。眼前的大汉帝国,看似依旧庞大强盛,内里却已透出几分衰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风雨熄灭。长生者的漫长视角,让他能更清晰地看到这王朝更迭、循环往复的轨迹,心中对“守护”二字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层。
守护,并非是逆天改命,强行扭转历史的车轮,而是在这注定循环的轨迹中,尽力保存那些值得珍视的东西——文明的火种,人性的微光,以及百姓心中那一点点对安宁生活的期盼。
数日后,蒙毅行至宛城,也就是如今的南阳。此地曾是光武帝刘秀起兵发家之地,号称“帝乡”,历史悠久,一度繁华无比。即便到了如今,城中依旧商铺林立,人流如织,依稀能看出当年的盛景。
蒙毅在城中稍作停留,打算补充一些物资,同时打探一下中原地区的局势。他走进一家临街的酒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酒,静静听着周围食客的交谈。
酒肆之中,三教九流汇聚,谈论的话题也是五花八门。有聊家常琐事的,有说江湖趣闻的,也有议论朝堂传闻的。蒙毅仔细倾听,发现关于朝堂的传闻,无非是外戚与宦官相互争斗,边疆将领拥兵自重,皇帝沉迷享乐、不理朝政等旧戏码,并无太多新意。
倒是在一处书肆,他偶然看到了一卷新近整理注释的《道德经》。这卷经书的注解者名为“河上公”,蒙毅一时好奇,便拿起来翻阅。翻阅之下,他不禁感到有些惊奇。
这河上公的注解,虽然主要立足于凡俗的修身养性之道,并未涉及高深的修仙法门,但在某些章节的注解上,竟隐隐触及了炼气化神的微末道理,角度新颖,颇有几分独到之处。
“看来这红尘俗世之中,亦藏有不少智慧火花。”蒙毅心中暗道。他付了钱,将这卷《道德经》买下,小心地收入储物戒中。有时候,这些来自凡俗的智慧感悟,反而能给他这沉浸修仙之道数千年的长生者带来意想不到的启发,帮助他更好地感悟大道。
离开宛城,蒙毅继续北上。前方的路,通往更广阔也更复杂的中原腹地,再往北,便是传闻中可能有“异宝”出世的区域,那里不仅有未知的机遇,更潜藏着无数的风险与危机。但蒙毅的心中没有丝毫畏惧,他的步伐坚定,朝着北方,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