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雷:这个世界更多写的是男女主之间的羁绊。
这个世界的cp是扭曲的cp,可以说不用拆就散了,所以不喜欢的可以跳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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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沿着屋檐滴落,在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苏挽月撑着破旧的伞,脚步匆匆地穿过村中小路。每扇窗户后面似乎都有眼睛在注视着她,那些目光黏腻如蛛网,缠绕在她十七岁的身体上。她攥紧书包带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今天镇上的老师讲了法律,讲每个人生而平等。她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看着窗外飘扬的国旗,胃里却像揣了块冰。
“挽月回来啦?”王婶蹲在门口择菜,笑眯眯地问候,眼神却像尺子一样丈量着她的腰肢和胸脯。
苏挽月勉强笑了笑,脚步更快了些。
她想起三个月前,邻村那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不见了。大人们说是跟人跑了,可那女孩的弟弟偷偷告诉她,姐姐是被“送”去了很远的地方,换回来一笔能让全家过上好日子的钱。
“我们挽月是要考大学的。”父亲常在饭桌上说,嘴角带着奇怪的笑意,“有出息。”
可她看见过父亲和村长数着钞票,那些皱巴巴的纸币在煤油灯下泛着油腻的光。
回到家,母亲正蹲在灶前生火。见苏挽月回来,她慌忙将什么东西塞进灶膛,但那瞬间的闪光分明是一张照片的边角——一个婴儿的襁褓照,苏挽月从未见过。
“饭马上好。”母亲低声说,不敢看她的眼睛。
晚饭时,父亲多喝了两杯酒,话也多了起来:“村长家那个侄女,叫招娣的,看着挺机灵。”
苏挽月的手一抖,筷子落在桌上。
“怎么了?”父亲的眼神锐利起来。
“没、没什么,手滑了。”她重新拿起筷子,心跳如擂鼓。
村长家的“侄女”——那根本不是女孩。一个月前她被叫去给村长家帮忙打扫,无意中看见那个孩子换衣服,平坦的胸脯,分明是个男孩。而且他带来的那身衣服,料子精致,绣着小小的logo,她在杂志上见过,那是城里有钱人才买得起的牌子。
那孩子现在叫什么?李招娣。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被强行扮作女孩,取了个如此屈辱的名字。
“爸,我今天在学校听人说,最近有地方在查失踪儿童。”苏挽月低头扒着饭,假装不经意地说。
父亲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又挤出笑容:“小孩子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读书才是正经。”
墙上的钟摆来回晃动,像绞刑架上的绳索在风中摇晃。
夜里,苏挽月躺在床上,听见父母房中传来压低的争吵。
“……到时候了……”
“再等等,还能再多点……”
“查得紧……”
她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第二天上学,同桌小芳兴奋地告诉她,家里给她定了亲,彩礼足够给哥哥在县城买套房。
“你见过他吗?”苏挽月问。
小芳满不在乎地嚼着辣条:“照片上看挺老的,不过没关系,反正女人总要嫁人。”
苏挽月看着小芳青春洋溢的脸,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放学路上,她故意绕道经过村长家。院门紧闭,但墙头探出一枝野茉莉,洁白的花朵在暮色中微微发光。
一个身影蹲在墙角捡柴火。是李招娣,或者说,顾瑾年——苏挽月偷偷捡成碎成片属于他衣物内侧绣的名字。
他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是一双不属于这个山村的眼睛,太清澈,太倔强,即使经历了这一切,依然没有完全熄灭其中的光芒。
苏挽月迅速从书包里掏出今天偷偷买的药膏,扔过矮墙。他手上的伤口她已经注意好几天了。
男孩愣了一下,迅速将药膏藏入袖中。
“招娣!死哪去了!”村长女儿的尖嗓门从屋里传来。
李凤娇,村长的亲生女儿,十五岁就已经学会了用眼角看人。她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对墙角的男孩呵斥道:“捡个柴火都这么慢,真是个废物!”
苏挽月快步离开,背后传来李凤娇的嘲笑:“哟,这不是我们村的女大学生嘛!怎么,也对我家这小贱货感兴趣?”
她没有回头。空气中的茉莉香气若有若无。
周末,苏挽月被父亲叫去给村长家送东西。院子里,李招娣正在洗一大盆衣服,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抖。
村长热情地招呼她进屋,手不经意地搭上她的肩膀。那只手粗糙、沉重,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挽月越来越水灵了。”村长的眼睛在她身上逡巡,“听说你成绩很好?”
苏挽月僵硬地点头,不动声色地挪开身子。
“有出息好啊,有出息好。”村长笑着,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女孩子多读点书,将来能嫁得更好。”
她从村长家出来时,看见李招娣还在搓洗那些厚重的衣物。经过他身边时,一枚折叠的小纸团从她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在他的脚边。
纸上只有三个字:“坚持住。”
清晨的镜子里,她的脸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像不肯熄灭的星火。
母亲悄悄走进来,将一枚护身符塞进她的书包:“戴着,保平安。”
苏挽月看着母亲躲闪的眼神,忽然问:“妈,如果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会怎么办?”
母亲的手猛地一抖,打翻了桌上的梳子。
“胡、胡说什么呢!”母亲弯腰捡起梳子,声音颤抖,“你当然是我亲生的。”
但那一刻的惊慌,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挽月背上书包,走出家门。晨雾尚未散去,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中。路边的野茉莉开得正盛,洁白的花朵上沾着露水,像无声的眼泪。
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容貌出众,她被允许读书,以便将来“卖”个更好的价钱。这种幸运像一把钝刀,每天都在切割她的灵魂。
在学校,她偷偷去了网吧,查了很多关于打击拐卖儿童的信息。
回到村里时,天色已晚。村口聚集着一群人,吵吵嚷嚷。她心中一惊,快步上前。
李招娣被绑在树上,村长的皮带一下下抽在他单薄的身上。
“说!是不是你偷的!”村长怒吼着,脸涨成猪肝色。
“我没偷。”男孩的声音异常平静,眼神像结冰的湖面。
“还敢嘴硬!家里就你一个外人,钱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苏挽月看见李凤娇站在人群前面,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她明白了,这是精心设计的戏码,就是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皮带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而残忍。围观的村民无人出声,有人甚至带着欣赏的表情。
苏挽月感到一阵眩晕。她看见男孩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看向她。那眼神里有痛苦,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固执的等待——等待黑暗中是否会有一丝光明。
她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一刻,李招娣忽然笑了。那笑容破碎而奇异。
苏挽月的脚步停滞了。她知道,此刻的任何行动都只会让事情更糟。
夜晚,她偷偷溜出家门,来到囚禁李招娣的柴房外。从门缝里,她看见他蜷缩在草堆上,背上的伤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她轻轻敲了敲门框。
他警觉地抬头,看见是她,眼神柔和了一瞬。
“疼吗?”她透过门缝,小声问。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苏挽月从口袋里掏出药膏和两个馒头,塞进门缝:“要坚持下去。”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因为活着,就有希望。”
他艰难地挪到门边,接过那些东西。在交接的瞬间,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指尖,冰冷而粗糙。
“我叫顾瑾年。”他突然说,声音里有一种近乎骄傲的倔强,“我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的家。总有一天,我会回去。”
苏挽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了。在这个充满谎言的地方,真实的名字成了最珍贵的反抗。
“我叫苏挽月。”她说,虽然他知道。
“我知道。”他顿了顿,“你和他们不一样。”
远处传来脚步声,苏挽月不得不离开。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月光从柴房的缝隙漏进去,正好照在他脸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挽月从床底翻出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这些年她偷偷收集的一切: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几张贴身藏好的写有求助信息的纸条,还有一枚她从记事起就戴在身上的小玉佛。
她抚摸着玉佛,忽然记起一些碎片——一个完全不同的房间,一个温柔的声音叫她“月月”,一扇能看到高楼大厦的窗户。
这些记忆如此模糊,却又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