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清晨微熹的曙光中出发,一头扎进了无边无际的黄沙。
解雨臣和张起灵走在最前面,一个步履从容,一个沉默稳健,像是沙漠里两道移动的风景线。王柠桉跟在后面,目光时不时就忍不住往前飘,心情复杂。美色当前,确是赏心悦目,可惜……
“喂,丫头,看路!踩到我影子了,收费!”旁边传来黑瞎子懒洋洋的声音。
王柠桉收回目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踩影子也收费?你怎么不说我呼吸了你要收的空气净化费?”
黑瞎子墨镜下的嘴角咧开:“哎!这主意不错!不过看你初犯,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啊。”
王柠桉:“……” 她决定不跟这个钱眼儿里长出来的男人一般见识。
没走多久,毒辣的日头就升了起来,炙烤着沙地,空气扭曲翻滚。王柠桉觉得自己像块被放在铁板上的烤肉,水分迅速蒸发。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从背包侧袋掏出自己的水壶,小心翼翼抿了一小口。
旁边立刻凑过来一个脑袋。
“妹妹,水还够喝吗?”黑瞎子关切地问,语气真诚得仿佛刚才那个要收“影子费”的不是他。
王柠桉警惕地把水壶抱紧:“够!非常够!”
“别客气嘛,”黑瞎子变戏法似的从自己包里摸出个军用水壶,晃了晃,里面传来诱人的水声,“哥这儿还有存货,分你点?价格好商量,一口这个数。”他又开始比划。
“谢了,喝不起!”王柠桉扭过头,加快脚步,试图离他远点。这家伙,简直无孔不入!
中午休息时,王柠桉找了块相对平整的石头坐下,拿出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准备解决午餐。她刚撕开包装,旁边的沙地就是一陷,黑瞎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食物。
“你这饼干看起来不错啊,进口货吧?牛肉干闻着也挺香。”
王柠桉把食物往怀里收了收,面无表情:“想吃自己买去。”
“啧,兄妹之间,谈钱多伤感情。”黑瞎子嘴上说着,手却非常诚实地伸向她的背包,“我帮你尝尝咸淡,万一过期了呢?沙漠里吃坏肚子可不得了,医药费更贵……”
王柠桉一把拍开他的爪子:“不劳费心!过期我也认了!”
两人正为一口吃的斗智斗勇,前面的解雨臣回过头,无奈地笑了笑:“瞎子,别闹了。王小姐,我们带了多余的水和食物,如果需要……”
“不需要!”王柠桉和黑瞎子异口同声。
王柠桉是出于骨气和对钱包的保护,黑瞎子则是纯粹不想让到手的“潜在客户”和“分成”飞了。
解雨臣摇了摇头,不再多说。张起灵依旧沉默,只是将水壶默默递给了解雨臣。
黑瞎子见明抢不行,开始转换策略。他掏出自己的干粮——几块硬得能当砖头用的馕,唉声叹气:“唉,我这人就是心软,看不得别人吃独食。这样,妹妹,我用我这祖传的、蕴含了沙漠人民智慧结晶的馕,换你一块小小的、普通的牛肉干,怎么样?你赚大了!”
王柠桉看着那块能硌掉牙的馕,嘴角抽搐:“不换!”
“那半块?四分之一?不能再少了!”
最终,在王柠桉极其不情愿地分出一小条牛肉干后,黑瞎子才心满意足地缩回去,一边啃着硬馕,一边像品尝珍馐般细细咀嚼那条肉干,嘴里还点评:“嗯,味道还行,就是分量少了点,下次记得多带。”
王柠桉气得差点把压缩饼干捏成粉末。
下午的路程更加难熬。沙丘连绵起伏,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大量体力。风沙也渐渐大了起来,吹得人睁不开眼。
王柠桉体力消耗极大,水壶肉眼可见地空了下去。她看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沙海,第一次感到了些许茫然和……肉疼。照这个消耗速度,她带的物资恐怕撑不了几天,到时候岂不是真要向那个黑瞎子低头买高价货?
黑瞎子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窘境,像个幽灵似的时不时在她身边晃悠,用那种“我早就说过”的语气念叨:“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现在买水,可就不是早上的价咯……”
王柠桉咬紧牙关,愣是没吭声。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岩壁准备扎营。王柠桉几乎是瘫坐在地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
解雨臣和张起灵熟练地开始整理营地,黑瞎子则凑到王柠桉身边,搓着手:“妹妹,你看,这找营地也是个技术活,要不是我经验丰富,咱们今晚就得喝西北风了。这服务费……”
王柠桉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多少?”
黑瞎子报了个数。
王柠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杀人犯法,尤其是在这么多“目击证人”的情况下。
“记账上。”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好嘞!”黑瞎子声音欢快,立刻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本本和一支笔,唰唰记上一笔,动作流畅得令人发指。
夜幕降临,沙漠的温度骤降。篝火燃起,带来些许暖意。
王柠桉裹紧衣服,看着跳动的火焰发呆。哥哥到底在哪里?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这个黑瞎子,虽然贪财抠门得要死,但确实对沙漠极其熟悉,从他抢东西的灵活度来说,身手似乎也不错,跟着他们,找到哥哥的希望应该更大一些吧?
只是这代价……她摸了摸自己日渐干瘪的钱包,一阵心痛。
黑瞎子坐在火堆对面,借着火光又开始擦拭他的那把枪,墨镜反射着火光,看不清眼神。但他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表明他心情很不错。
解雨臣递给他一块烤热的饼,轻声问:“看出什么了?”
黑瞎子接过饼,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小丫头片子,警惕性挺高,抠门劲儿跟我有得一拼。不过……挺有意思。”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她身上有股味儿。”
“什么味儿?”解雨臣挑眉。
“钱味儿。”黑瞎子说得一本正经,“还有……麻烦味儿。王胖子这回,怕是惹上不小的事咯。”
他的目光越过篝火,落在对面那个抱着膝盖,看似在打瞌睡,实则耳朵微动,显然在偷听的王柠桉身上。
嘿嘿,这趟活儿,越来越有趣了。既能赚钱,还能看热闹,说不定……还能有点额外收获?
王柠桉感觉到那道隔着墨镜的视线,心里暗骂一句:看什么看,死要钱的!然后悄悄把屁股底下坐着的、装着最后几块巧克力的背包,往身后挪了挪。
沙漠的第一夜,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算计中,悄然流逝。风卷起沙粒,掠过岩壁,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预告着前路未知的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