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花垣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赏菊诗会。作为城中新贵,镇北侯世子裴恒与四公主陈笙儿自然在受邀之列。
如今的裴恒,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裴司学”。他凭借着镇北侯府的底蕴与自身能力,在花垣城站稳了脚跟,加之与四公主琴瑟和鸣,是城中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诗会设在城中最负盛名的园林“萃芳园”。菊香馥郁,才子佳人云集,很是热闹。
裴恒一如既往地陪伴在陈笙儿身侧,一身天青色锦袍,衬得他风姿清举,卓尔不群。他与人交谈时温和有礼,举止从容,唯有在目光落回身边那个正兴致勃勃欣赏一盆绿牡丹的娇妻身上时,眼底才会泄露出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占有欲。
陈笙儿如今梳起了妇人发髻,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更添明媚风韵。她正指着那盆罕见的绿菊,仰头对裴恒笑语:“这颜色真别致,像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那匹软烟罗……”
话音未落,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插了进来:
“笙儿妹妹?”
陈笙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宝蓝色长衫的公子站在几步开外,面容俊朗,眼神热切,正是当年曾邀她泛舟游湖、被她当众驳了面子的林小公子,林瑾。
几年不见,林瑾似乎沉稳了些,但看向陈笙儿的目光,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旧日情愫。
“林公子。”陈笙儿微微颔首,礼貌却疏离。她下意识地往裴恒身边靠了靠。
裴恒脸上的温润笑意不变,只是执起陈笙儿的手,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然后才抬眼看向林瑾,语气平和:“林公子,别来无恙。”
林瑾的目光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脸色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拱手道:“裴世子,四公主。听闻二位鹣鲽情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顿了顿,目光又转向陈笙儿,带着几分故作的熟稔与感慨,“笙儿妹妹……不,如今该称世子夫人了。岁月如梭,看到夫人一切安好,林某便放心了。还记得当年,夫人最爱吃我们林家铺子的蜜饯果子,每每……”
他话未说完,裴恒便感觉掌中的小手轻轻动了一下。他侧眸,只见陈笙儿微微蹙眉,似乎对林瑾提及往事有些不耐,又碍于礼节不好打断。
裴恒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随即被更深的温柔覆盖。
他并未看林瑾,而是微微俯身,凑近陈笙儿的耳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人听清的音量,带着些许担忧的低语:“夫人,站了这许久,可是累了?你昨日便说有些腰酸,为夫替你揉揉可好?”
他语气亲昵自然,动作温柔,那声“腰酸”更是引人遐想,瞬间将林瑾那点“蜜饯果子”的陈年旧事对比得苍白无力又不合时宜。
陈笙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耳根微红,配合地轻轻“嗯”了一声,软软地靠向裴恒,小声道:“是有些乏了。”
林瑾的脸色彻底僵住,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只觉得那交握的双手和低语呢喃无比刺眼,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裴恒这才仿佛刚注意到林瑾还站在原地,抬眸,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歉意,实则为住客令的微笑:“林公子,失陪。内子身子不适,需休息片刻。”
说完,不再给林瑾任何开口的机会,揽着陈笙儿的腰,体贴地护着她,走向不远处早已备好的、更为清静舒适的暖阁。
一进暖阁,屏退左右,陈笙儿立刻从他怀里抬起头,眨着狡黠的大眼,哪里还有半分不适的样子:“裴恒,你刚才是不是又‘犯茶’了?”
裴恒将她安置在铺着软垫的美人靠上,自己则顺势坐在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果真力道适中地在她后腰处轻轻按揉起来,理直气壮道:
“为夫关心自己夫人,何错之有?”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泛着馨香的发顶,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莫非,夫人还想与那林公子,回忆一番当年的‘蜜饯果子’?”
陈笙儿被他这倒打一耙的“绿茶”行径逗得“噗嗤”一笑,转过身,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呀!陈年老醋也喝!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连他家的铺子开在哪儿都快不记得了。”
裴恒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眸光幽深:“可我记得。所有试图靠近你的人,所有可能让你分神的人和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陈笙儿心尖一颤,看着他专注而深情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再容不下其他。她忽然觉得,喝点小醋的裴恒,可爱得紧。
她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然后飞快地退开,红着脸小声说:
“笨蛋,我的眼里心里,从头到尾,不就只有你一个‘绿茶精’嘛!”
裴恒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如同春水破冰般浓稠的笑意。他收紧手臂,将这个小甜豆紧紧锁在怀里,低头,加深了这个带着菊香与甜蜜的吻。
窗外诗声朗朗,菊影摇曳。
窗内温情脉脉,春意盎然。
镇北侯爷的“陈年旧醋”,终究是酿成了更醇厚、更醉人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