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吹得天台上的旗杆发出金属的嗡鸣。
苏晚星冰凉的指尖感受着铜戒上深刻的“程”字纹路,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一道电流,直通心脏。
就在这时,一道幽蓝色的光幕在她眼前悄然展开,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回响。
【‘正统之争’前置条件激活——‘命名权’争夺已启动。】
命名权……苏晚星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在狂风中舒展、翻滚,却依旧空白一片的旗帜。
给它一个名字,就是给这场战争一个定义。
她没有立即沉浸在系统的提示中,而是缓缓转身,看向身后一直默默等待的老吴。
“老吴,”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异常清晰,“如果我们要建立‘共益认证’这个标准,第一把火,该从哪里烧起?”
老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城市傍晚的余晖,显得深不可测。
他沉吟片刻,字字清晰地说道:“老板,第一把火,不该从最高处烧,要从最痛处烧。比如,那些被‘情绪剥削’活活毁掉,连哭都变成一种罪的年轻艺人。”
最痛处……苏晚星的瞳孔骤然一缩。
当晚,共益体新总部的灯火彻夜通明。
小九的十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一行行数据如瀑布般在屏幕上刷新。
他奉命调取了近三年内,所有因抑郁症、焦虑症等严重心理问题而被迫退圈的艺人档案。
最终,一个血淋淋的数字被标注成了刺目的猩红色。
“老大,查到了!”小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骇,“一共一百三十七名艺人,其中一百零七人,也就是百分之七十八,都曾经或正在签约‘纯量资本’旗下的经纪公司!”
他将一份合同范本投射到主屏幕上,用红色光标圈出其中一条毫不起眼的附加条款——“情感管理协议”。
“所有人都签了这份协议,”小九的声音有些发干,“条款明确规定,艺人作为公众人物,有义务维持积极、正面的公众形象,不得在任何公开或半公开场合,包括个人社交媒体,表达任何负面情绪。每一次违规,都将面临天价罚款,甚至直接雪藏。”
老吴凑近屏幕,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这……这简直就是精神枷锁!他们把人的情绪明码标价,变成可以交易和控制的商品。”
苏晚星没有说话,她的视线死死锁住协议的条款格式和用词。
一种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小九,调出《心桥计划》里那份‘人格剥离协议’的模板。”
片刻之后,两份文件并列在屏幕上。所有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两份协议的逻辑框架、核心条款,甚至某些惩罚性措施的措辞,都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度!
“纯量资本……”苏晚星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某个庞然大物敲响丧钟,“他们根本就没倒,只是换了一张皮,从厨房爬进了娱乐圈。”
她站起身,眼中再无一丝犹豫,取而代之的是燃起的熊熊烈火:“立刻启动‘共益认证1.0’,首项任务——为所有遭受‘情绪剥削’的艺人,开通二十四小时法律援助与心理重建快速通道!我们要把他们的枷锁,一条一条地砸碎!”
厨房里,温暖的蒸汽氤氲不散。
陆野正专注地用长柄勺搅动着一锅新熬制的浓白汤底,香气醇厚,安抚人心。
阿青在一旁,刀工利落地将各种菌菇切成薄片。
这片刻的宁静,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小九几乎是撞进厨房的,他举着平板电脑,脸色难看:“陆哥!不好了!‘梧桐树’的官网刚刚发布了一则措辞强硬的声明,他们说我们……说‘野食’餐厅‘盗用传统厨艺精神’,是对行业根基的亵渎,已经委托律师,要正式起诉我们‘野食’商标侵权!”
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陆野缓缓抬起眼,灶膛里的火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跳动着危险的光芒。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却如同这锅老汤一般,沉稳而有力:“他们怕的不是‘野食’这两个字,他们怕的是,终于有人还记得,‘心桥’那座桥,本该是通向哪里。”
话音刚落,苏晚星也走了进来。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灶台边,将那枚一直握在手心的“程”字铜戒,轻轻放在了温热的台面上。
铜戒与石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仿佛是开战的号角。
“那就让他们告。”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开这家餐厅,不只是为了做菜,更是为了审判那些被扭曲的规则。我已经联系了国内最顶尖的公益律师团,准备反诉‘梧桐树’,罪名就是——长期滥用行业地位,进行市场垄断,并恶意打压、排挤所有不服从他们标准的独立厨师!”
第二天,整个娱乐圈和餐饮界,都因为一则公告而彻底沸腾。
“共益体”官方平台正式发布了《共益艺人标准合作契约范本》。
范本中用最明确的法律语言,严厉禁止了包括情绪剥削、强制人设、隐私拍卖、非自愿商业捆绑在内的一切霸王条款,并向全社会开放了免费的签约咨询与认证通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
消息发布不到三小时,就有数十名被各大公司雪藏、几乎销声匿迹的艺人,连夜向“共益体”提交了认证申请。
当晚,曾经被“纯量资本”逼到退圈的歌手周小禾,在自己的直播间里,面对数百万观众,哭得撕心裂肺,却又笑得无比畅快。
“你们看到了吗!这他妈的才叫真正的‘自由’!”他指着屏幕上的契约范本,激动得浑身颤抖,“自由不是资本家赏给你什么,而是你终于有底气、有胆量去拒绝什么!”
与此同时,“梧桐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内部,也开始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深夜,老吴的加密通讯器接连收到了好几条来自不同城市的信息。
发信人,竟然都是“梧桐树”的地方分会负责人。
“吴先生,我们敬佩程老爷子,也厌恶现在总部的所作所为……我们想加入‘共益认证’,但我们害怕被清算……”
风雨欲来。
深夜,野食餐厅的后巷,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
梧桐使者依旧是一身黑衣,她将一叠已经泛黄、纸页边缘都已卷曲的手稿,放在了苏晚星面前的石桌上。
“这是‘心桥计划’最原始的章程,是程老爷子亲手写的。”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老爷子在上面写过一句话:厨房是人心的镜子,映照七情六欲;而不是权力的斗兽场,用来吞噬人心。”
她说完,转身便要融入黑暗。
“你为什么不走?”苏晚星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梧桐使者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沉默了许久,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微微颤抖。
“因为我还在等,”她几乎是在梦呓,“等有人,能把这把被他们浇灭的火,重新点起来。”
话音消散在夜风中,她的人也消失不见。
苏晚星拿起那份手稿,纸张上仿佛还残留着几十年前的温度和理想。
她抬头望去,远处“共益体”总部大楼的灯光,如同一座灯塔,彻夜未熄。
天台上,那面无字的旗帜在风中狂舞,仿佛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约约、即将破空而出的形状。
就在这时,苏晚星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公益律师团负责人林律师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像一声惊雷,在寂静的夜里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