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群峰走进军代表办公室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位穿着绿色军服的汉东省军区参谋长、京州公法军管会的一把手,
正从办公桌后起身,
红色领章在透窗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鲜艳,领章边缘的黄线笔直挺括,
与军帽上的红五星遥相呼应,每一道磨损的纹路都藏着实打实的军旅资历。
袖口、衣摆的折线依旧清晰,
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透着军人特有的严谨作风。
“群峰来了,坐。”
军代表亲自拉开办公桌前的木椅,手指关节因常年握枪而布满老茧。
他拎起暖水瓶往搪瓷杯里倒水,水汽氤氲中,
杯身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字样愈发清晰。
梁群峰赶紧并拢双脚立正敬礼,军帽捏在手里微微出汗,军服的后背已被热气浸出浅痕:
“首长您不必这样客气,我自己来。”
他看着军代表将水杯推到自己面前,杯沿还留着圈淡淡的茶渍,
赶忙弯腰伸手接过,
“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次保卫组组长的位置虽然不是我,
但请首长放心,我会调整好心态,继续在岗位上好好工作……”
“停。”
军代表抬手打断他的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群峰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谁跟你说保卫组组长不是你了?
今天喊你过来,就是给你做任前谈话的。”
梁群峰猛地抬头,握着军帽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他盯着军代表领口的红领章,那抹鲜艳的红色在军绿色的底色上格外醒目,
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强烈的不真实的魔幻感。
眼前这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任前谈话?什么任前谈话?”
军代表端起自己的搪瓷杯呷了口茶,
目光落在梁群峰磨出毛边的袖口上,心想这年轻人连衣角的褶皱都透着严谨.......
“群峰同志,我们组织的用人原则你不知道吗?
提拔干部从来都是要坚持德才兼备!
保卫组组长这个岗位,关乎治安秩序稳定,关乎京州数百万群众的安危,
除了你,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不过有一点我得批评你,平时太低调了。
组织上考察干部,既要看得见实绩,也得听得见声音。
上面的领导这么关心你,李延年司令甚至亲自过问你的情况。
你倒好,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点也不透露领导们对你的赏识和肯定!
过分谦虚等于骄傲,这个道理你得懂啊!我的同志!”
梁群峰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
这个事情应该是有人介入才出现的转机,至于这个人是谁,梁群峰心里也清楚,
肯定不是李延年,因为李延年他梁群峰根本不熟,没有半点交情。
除了祁胜利,在汉东没人可以这么迅速干脆的逆转局势!
李延年这次能出马替自己说话,根子上还是祁胜利的推动!
陈岩石那个阴险的家伙,在汉东的关系网可不一般。
据说和汉东行政系统的二把手,汉东省委副书记、革委会主任雷年发都攀上了交情,
但是再硬的关系,在祁胜利这种五省封疆大吏面前,也是弹指可破。
他捏着军帽的手再次紧了紧,指腹蹭过军帽上的红五星,
心里清楚这份任命背后的分量,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从军代表办公室出来时,办公组组长已在走廊等候。
对方见他出来便侧身让路,显得很是客气。
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二人已经从上下级变成了平级。
权力的金字塔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魔幻有趣。
一些人生很重大的跃升和变革,往往是在不经意的短时间内完成的。
办公组组长往梁群峰的肩膀上,很显亲昵的拍了拍:
“梁组长,我陪你回办公区。”
这声“组长”喊得自然,却让梁群峰的心跳漏了半拍。
两人穿过走廊,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的“咚咚”声。
刚到保卫组综合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高谈阔论的声音。
陈岩石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军帽随意扣在桌上,
帽檐的毛边被阳光晒得褪色。
他唾沫横飞地比划着,六五式军服的袖子卷到肘部,
露出胳膊上的一道旧伤:
“等正式文件下来,咱们保卫组首先要从上到下彻彻底底的整顿!
有些人仗着资格老就不服管,到时候我第一个拿他开刀!”
季昌明在一旁点头哈腰,手里捧着搪瓷杯笑得谄媚:
“陈组长高见!
到时候您掌了权,咱们保卫组的工作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身上的六五式军服领口歪着,风纪扣松垮地晃着,全然没了军人的样子。
办公组组长见此一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径直走进办公室。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
“孙振国同志,通知保卫组各科室负责人,
下午上班后到大会议室开会,军管会领导届时会宣布梁群峰同志担任保卫组组长的任命。”
“哐当”一声,季昌明手里的搪瓷杯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军裤裤脚。
陈岩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综合科的干部们都愣住了,手里的笔悬在纸上,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的梁群峰,
眼神惊讶的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自己的领导一样。
孙振国最先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
六五式军服的下摆随动作扬起:
“好嘞!我这就去打电话!”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拨号时差点按错号码。
陈岩石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原本挺直的腰板瞬间佝偻下去。
他盯着梁群峰身上的军服,好似想从那洗得发白的布料上找出什么破绽:
“不……不可能……军管会明明……雷主任他答应过我的.......”
办公组组长冷冷地打断他:
“老陈,你昨天在综合科擅自发号施令的事情,军代表已经知道了。
你这次胡乱揣测组织意图,自我膨胀随意自我封官,
没正式任命就以组长自居,已经严重违反了纪律,
现在军代表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跟我走吧。”
陈岩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
军服的领口歪在一边。
他跟着办公组组长走出办公室,皮鞋在地面拖出拖沓的声响,
背影在走廊的阴影里越缩越小,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梁群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抬手整了整领口的扣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刚进入公安干部学校时,教官第一堂课上对他们说的话:
“穿军装的人,肩上扛的不仅是军衔,更是良心!”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那里还有一摞案件卷宗等着处理。
路过走廊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盘算着这两天抽时间去趟祁家,哪怕只是站在门口道声谢也好,这份恩情,他得记一辈子。
与此同时,祁胜利则在自己的军区大院司令员办公室,接到了来自军阁的一个绝密电话,
“什么?你再复述一遍,刚刚……我没有听清楚……”
祁胜利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祁司令,安南那边出事情了,我们大夏的抗美援越军事顾问团团长,
雷震同志,
昨天被老美的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潜入到河内,给绑架到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