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场地中央,赵老师发了球,简单解说了下规则后便任由他们自行对练。
众人等着看热闹的心情几乎快挂到脸上。
虽然大家都走到了各自的场地准备训练,但该有的八卦心思可一点没少。
一个个眼角余光都像被磁铁牵引似的,总是不自觉地往姜蕴宁和董思莹那边飘。
哪怕是在接球的间隙,注意力也始终难以集中。
就连离得最近的一组,也时不时耳语几句,小动作频频。
毕竟一个是刚入学就轰动全校、清冷神秘的超级学霸;一个是本校公认的才貌双全、成绩顶尖的校园顶流。
两个风云人物,如今竟然撞在一个羽毛球场上——这要是没点火花,简直对不起周围这群上窜下跳的猹猹们。
球还没打,场面倒先紧张起来了。
赵老师虽然没明说,但他可不是看不出球场上的气氛变化。
只不过……他一边抱着名单转身点名,一边默默把自己挪到两人附近的位置,占据最佳角度。
有事没事盯一下,至少,吃的瓜是最新鲜的。
董思莹握着球拍,姿态松散,嘴角却带着点笑意,语气轻慢,“你这副一看就营养不良的样子,怕是一上场就得叫人抬下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到了附近几人的耳朵里,几道视线立刻若有似无地扫了过来。
董思莹是校队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苏市一中的羽毛球校队,在整个省内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作为传统强队,每年代表学校参加省级甚至国家级青少年赛事,成绩一向名列前茅,队员的选拔也极其严格,专业水准堪比半职业选手。
所以,在场无论谁对上董思莹,输了都很正常,毕竟人家的实力摆在那里。
姜蕴宁眸光淡淡,神色不动,像是压根没听进她的话似的,随手抬了抬拍柄,慢条斯理地开口:“是么,总比你一副营养过剩的样子好些,怕是等一下,打两球就喘不上气来。”
董思莹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余光便扫见赵老师正朝这边走来,她神色顿时一僵,只得收起表情,抿唇不语。
起初几球,董思莹并未打得太认真,只是用试探的心态来回打着,时不时多看姜蕴宁几眼,似乎想从她的挥拍动作中看出是否业余。
董思莹刚开始时还兴致勃勃,信心满满,然而几个回合下来,她开始变了神色。
怎么姜蕴宁从来不需要跑?
为什么她好像早就知道球会飞到哪?
姜蕴宁的动作不疾不徐,却出奇的稳定——她几乎不见多少移动,却每次都准确地站在最佳击球点上。每一次出拍,不论是巧拨近网还是斜斩杀球,都像是提前设计好的程序,干脆利落得令人发寒。
落点预判之精准,拍面角度之沉稳,仿佛她不是在被动接球,而是在控制整个球局的节奏。
董思莹感觉自己正被对方一点点逼入死角。
对方看起来毫不费力,可她自己已经开始出汗、脚底发紧,连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董思莹稳了稳心神,握紧球拍,动作干脆利落,抬手便发了出去。
这一记发球力道精准,角度刁钻,球如闪电般划过空中。
她打了将近十年羽毛球,从小馆练到省赛,怎么可能输?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滞,周围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咻——”
一记斜线吊球精准划过空中弧线,落入边线死角。董思莹反应稍慢,拍面微晃,羽毛球擦着网边跌落。
毫无悬念地落地失分。
“再来。”她咬了咬牙,心底怒意上涌。
但接下来的几球,局势愈发诡异。
刚才还汹涌的怒意迅速被消耗,现在反而心情沉重了几分。
她调整步伐,回球加力,全力调动身体攻守。
但姜蕴宁的节奏却丝毫不乱,她不追求多余的速度,而是精准控制每一拍的时机、力量与弧度。甚至,她故意用一些细微角度的“变线小球”来逼着董思莹频繁移动位置,消耗掉对方大量的体力。
她似乎比董思莹更清楚董思莹下一步的动作。
不是她反应速度更快,而是她算得准。
董思莹在场上汗如雨下,心头除了沉重,还隐约伴随着一种极其罕见的感觉:不是打不过,是根本找不到能“赢”的节奏。
那种仿佛被对手提前看穿意图的无力感,让她束手束脚,不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反应。
她连连试图变换节奏,打突袭球、快挑球、斜劈重扣,甚至干脆吊网前想逼姜蕴宁跑动,可每一个策略似乎都被提前识破,对方连神情都未曾变过。
这场比赛,从头到尾,都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抗,而是一场被她完全掌控的游戏。
而董思莹,只是游戏里被折磨得没有灵魂的Npc。
“怎么停了?”姜蕴宁淡声问,语气中没有嘲讽,只有清淡如水的克制。
董思莹抿唇,握紧了球拍。
“你以前打过专业的?”她忍不住问。
“没有。”姜蕴宁答得很诚实。
事实上,姜蕴宁确实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的专业训练。
她甚至是中午才临时在图书馆里,翻了一本羽毛球技术的教学书籍,从握拍方式到位置移动,从高远球到吊球,从攻防节奏到控场理念,一一浏览,快速消化。然后,刚刚在器材室外的空地上,她第一次真正拿起球拍试了几下手感。
第一次碰球拍——这个事实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让在场许多观战的学生下巴都掉下来。
可偏偏,就凭着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纸上谈兵”和惊人的理解力、控制力,她站在场上时的状态,不但没有丝毫生疏,反而冷静得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
她没有任何经验,只有超乎常人的感知与计算能力——以及一个将所有变量迅速建模、拆解、应对的绝对冷静大脑。
赵老师在旁边看了几眼,越看越欣慰,“姜蕴宁同学,步伐合理,落点判断也非常精准,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参加一下校队选拔。”
全场一静。
听到赵老师的话,董思莹嘴角一抿,神情有些复杂。
她虽然骄傲,但并不是不识货的人。这场球一开始虽然在试探,但后面,她不得不承认,她打得很认真,但她真的没有占到任何上风。
那种“技术碾压”不是体能压制,更不是蛮力获胜,而是像一套精密计算过的机械结构,一拍一拍,将她送到下一个被动节点。
她输得毫无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