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名不虚传。两侧山崖如刀劈斧凿,陡峭险峻,最窄处仅容三骑并行。峪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一条浑浊的溪流穿行其间,更添几分阴森。此刻,这条死亡峡谷,正贪婪地吞噬着李严引以为傲的两万益州大军。
李严策马立于中军,望着前方蜿蜒如长蛇、却因地形而被迫拉得极长的队伍,心中那股被孟获、祝融连日骚扰点燃的邪火越烧越旺。“快!加快速度!穿过这鬼地方,前面就是开阔地,定要抓住刘基主力,将其碎尸万段!”他不断催促着,浑然不觉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深渊。
副将吴懿眉头紧锁,警惕地观察着两侧寂静得可怕的山林,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将军,此地险恶,恐有埋伏!不如先派斥候仔细探查……”
“探查什么!”李严不耐烦地打断,“刘基小儿,只会使些偷鸡摸狗的伎俩!若有埋伏,正好一并剿灭!全军加速前进!”
就在益州军先头部队即将走出峪口,看到前方隐约的亮光时,异变陡生!
“咚!咚!咚!”
沉闷而巨大的战鼓声,如同来自九幽的雷鸣,骤然从两侧山顶炸响!紧接着,无数面“刘”字大旗和“汉”字旌旗在山林间竖起,迎风猎猎作响!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整座山都活了过来!太史慈、童林率领的南中主力伏兵,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山崖之上!
“放箭!”太史慈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强弓硬弩,瞬间爆发出死亡的尖啸!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密集得几乎遮蔽了天空!益州军猝不及防,队伍又拥挤在狭窄的谷道中,顿时成了活靶子,惨叫声、落马声、兵刃格挡声混成一片,血流成河!
“不好!中计了!后队变前队!快撤!”李严脸色剧变,嘶声大吼。
然而,为时已晚!峪口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只见一员小将,白马银枪,正是童林!他率领一队重甲步兵,早已用巨石和鹿角堵死了出口,长枪如林,死死封住了益州军的退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头顶箭雨!将军!我们被包围了!”吴懿声音发颤,饶是他久经战阵,此刻也慌了神。
“顶住!给我顶住!”李严双目赤红,挥舞长刀,试图稳住阵脚,“结阵!向峪口突围!”
益州军毕竟训练有素,在最初的混乱后,各级将校开始拼命组织抵抗,盾牌手顶上前方,长枪兵在后,试图向童林把守的峪口发起决死冲锋。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双方在狭窄的峪口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童林虽勇,枪法如神,但益州军人多势众,拼死冲击下,防线也开始摇摇欲坠。
山顶上,刘基在亲兵护卫下,冷静地观察着战局。看到童林压力巨大,他眉头微蹙,知道是时候放出杀手锏了。
“信号箭!”刘基沉声下令。
“咻——啪!”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天而起,在昏暗的峪谷上空炸开一团醒目的红色烟雾。
这一刻,整个战场仿佛瞬间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从益州军侧后方的山林深处,传来一阵低沉、压抑,却让大地都为之震颤的……咆哮!那不是人的声音,更像是洪荒巨兽的怒吼!
“吼——!!!”
伴随着这声非人咆哮,一支诡异的军队,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出现在了益州军的侧翼!
为首一将,身高丈二,如同移动的小山!他浑身覆盖着油光发亮、刀剑难伤的奇异藤甲,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油彩,豹头环眼,血盆大口,正是乌戈国主——兀突骨!他手中那柄刘基亲赐的八十八斤“破军”巨斧,只是随意拖在地上,就在岩石上划出一串刺目的火星!
而他身后的三千藤甲军,个个身形魁梧,沉默如山,同样身披藤甲,手持利刃,眼神中只有冰冷的杀意。这支军队散发出的气势,根本不是人类军队该有的,那是一种纯粹的、毁灭一切的蛮荒气息!
“那……那是什么怪物?!”一个益州士兵指着兀突骨,声音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
“鬼!是山鬼出来了!”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益州军中蔓延开来。
兀突骨根本不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他仰天再次发出一声撕裂云霄的咆哮,声波震得近处的益州士兵耳膜出血!
“第一式!劈山!!!”
兀突骨动了!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失控的战车,轰然撞入益州军阵!手中“破军”巨斧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最简单、最霸道、最无法抗拒的方式,朝着面前密集的敌阵,狠狠劈下!
“轰——!!!”
那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山崩地裂的巨响!巨斧落下之处,仿佛引爆了一颗炸弹!至少五六名顶盾的益州精锐连人带盾,被这一斧劈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斧风所及,周围一圈士兵如同被巨浪拍中,吐血倒飞出去!
一斧之威,竟在密集的军阵中,清出了一片半径一丈多的血腥真空地带!
所有人都惊呆了!无论是山上的南中军,还是谷中的益州军,都被这非人的力量震慑得灵魂出窍!
“怪……怪物啊!”益州军的士气,在这一斧之下,彻底崩溃了!
兀突骨眼中闪烁着狂暴的战意,他根本不停,巨斧顺势横扫!
“第二式!断流!!!”
“呜——!”巨斧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旋风,横向扫过!试图从侧面围攻他的益州长枪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拦腰斩断!骨折声、内脏破裂声、临死前的惨嚎声,交织成一曲地狱交响乐!
两斧!仅仅两斧!兀突骨方圆数丈内,已无活人!他踏着满地的血肉和破碎的兵器,如同来自远古的魔神,继续向前碾压!他身后的三千藤甲军,见主将如此神威,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入已经彻底混乱的益州军侧翼!
藤甲军的战术简单粗暴到了极点——无视敌人的攻击(普通刀剑难伤藤甲),只管埋头砍杀!他们力大无穷,动作迅猛,往往一刀下去,就能连人带甲劈成两半!益州军的刀砍在他们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而他们的反击,却是致命的!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兀突骨就是这场屠杀的箭头,他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一合!李严派去阻拦他的几员偏将,一个照面就被连人带马砸成了肉泥!
“拦住他!快拦住那个怪物!”李严看得肝胆俱裂,声音都变了调。
吴懿面色惨白,他知道,完了!军心已散,阵型已乱,再加上这么一个根本无法力敌的怪物,败局已定!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如何取胜,而是如何保住性命!
兀突骨杀得性起,目光锁定了中军旗下那员穿着华丽铠甲的主将(李严)!他咆哮一声,再次挥动巨斧!
“第三式!摧城!!!”
这一次,他庞大的身躯猛然旋转,巨斧借势划出一个完美的死亡圆弧,将前方试图结阵的几十名益州亲兵,如同扫垃圾一般,轰飞出去!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敌阵中,开辟出一条直通李严的鲜血通道!
“保护将军!”李严的亲卫队长目眦欲裂,带着最后几十名死士,拼死迎上。
兀突骨看都不看,巨斧如同拍苍蝇般随手一挥——“嘭!”那队长连人带刀被拍得粉碎!剩下的死士,被藤甲军淹没。
李严面前,已无屏障!他看着那个如同洪荒巨兽般冲来的藤甲巨人,闻着那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气,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勇气和骄傲。
“我命休矣!”李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兀突骨的巨斧在即将劈到李严头顶时,却硬生生停住了。他记得刘基的嘱咐:“擒贼先擒王,尽量抓活的。”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轻而易举地将瘫软在地的李严提了起来,扔给身后的藤甲兵:“绑了!”
主将被擒,侧翼被怪物般的藤甲军彻底击穿,后路被堵,头顶箭雨不断……益州军彻底崩溃了!士兵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四散奔逃,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