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边的解围，像在何粥粥混乱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久久不散。周果子那句“皮肤病”的解释，理智上她知道是最佳选择，但情感上，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那个连接着他们、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印记，在他口中，就这么轻描淡写吗？
整个下午的集体活动，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烧烤时，她注意到周果子独自一人坐在稍远的角落，安静地看着山间的暮色，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篝火晚会上，火光跳跃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在光影明灭间，似乎也藏出了几分难以捕捉的情绪。
疑问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图书馆的禁书、公交车的救援、老宅的超度、印记的共鸣，还有那个真实得可怕的梦境……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如果再不问清楚，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未知逼疯了。
夜晚，度假村陷入宁静。室友林晓晓因为玩累了，早已沉沉睡去。何粥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耳边是林晓晓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虫鸣。勇气在黑暗中一点点积聚。
终于，她悄无声息地起身，披上外套，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了房门。
走廊里灯光昏暗，铺着厚厚的地毯，吞没了脚步声。她的心跳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擂鼓。周果子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端。每靠近一步，她都感觉锁骨下的印记似乎在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站在那扇深色的木门前，何粥粥举起手，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轻轻敲了下去。
叩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周果子平静无波的声音：“请进。”
何粥粥推开门。周果子并没有睡，他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旁边的落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他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周教授……”何粥粥站在门口，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
“进来，把门关上。”周果子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何粥粥依言照做，走进房间，却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站在房间中央，像个等待审判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周果子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暗香，让她心跳更快。
周果子合上书，放在一旁，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这么晚，有事？”
何粥粥深吸一口气，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抬起头，直视着那双让她无数次心悸的浅色眼眸，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周教授，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前世见过？”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紧紧盯着周果子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周果子闻言，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细微的风声。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何粥粥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也让那股冷香更加清晰。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她。他的目光不再是讲台上的威严，也不是办公室里的审视，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穿透了时光长河的探究与……某种压抑至深的情绪。
何粥粥在他的注视下，几乎要窒息。她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小小的、惊慌的倒影。
良久，周果子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反问道：
“你希望见过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何粥粥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她希望吗？希望这个神秘强大、与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联系的男人，在她的前世就存在吗？希望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和灵魂深处的悸动，并非空穴来风吗？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立刻给出答案。希望与否，都意味着要接受一个远超她想象的世界和命运。
见她不答，周果子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短暂得像是错觉。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他没有给她答案，反而将一个问题抛回给了她，让一切变得更加暧昧不明。
何粥粥怔怔地看着他，知道自己今晚不会得到更明确的回应了。她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周教授晚安”，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何粥粥的心依旧狂跳不止。周果子最后那个问题，和他深邃的眼神，一遍遍在她脑中回放。
“你希望见过吗？”
这模棱两可的回应，比直接的肯定或否定，更让她心乱如麻。它像一把钥匙，没有打开锁，却让她清楚地意识到，那把锁确实存在，并且，钥匙就在周果子手中。
而她的心，在恐惧与好奇的交织中，似乎已经隐隐偏向了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