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的公寓位于顶楼,装修风格一如他本人——简洁、冷峻,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何粥粥在助理的帮助下,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周浅安置在客厅的皮质沙发上。
“何小姐,实在抱歉,我家里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助理焦急地看着手表,“周总这样一个人待着很危险,能不能请你暂时照看一会儿?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回来。”
何粥粥看着沙发上眉头紧锁的周浅,他平日里的冷峻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脆弱。酒精让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湿,几缕散落在眉宇间。
“可是...”何粥粥犹豫着,留在一个单身男性的公寓里显然不太合适。
“就一小时,拜托了!”助理双手合十,“周总醉成这样,万一呕吐物阻塞气管...”
这句话击溃了何粥粥的犹豫。她点点头:“好吧,我等你回来。”
助理连声道谢后匆匆离去。门关上的瞬间,公寓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周浅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何粥粥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她还是走到沙发旁,蹲下身仔细观察周浅的状况。他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眉头紧锁,嘴唇无声地张合着。
“水...”周浅突然喃喃道。
何粥粥急忙到开放式厨房倒水。返回时,她发现周浅不知何时已半坐起来,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周总,喝点水。”她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周浅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流顺着下巴滑落,浸湿了衬衫前襟。何粥粥下意识地用袖子替他擦拭,这个亲密的动作让她自己都愣住了。
周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他的眼神异常明亮,带着酒醉者特有的直白:“你为什么在这里?”
“您喝醉了,需要人照顾。”何粥粥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所有人都怕我,”周浅的声音低沉沙哑,“你为什么不怕?”
何粥粥一时语塞。是啊,为什么她不怕这个以冷酷着称的男人?甚至在看到他最脆弱的一面时,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难以言喻的心疼。
周浅突然靠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浓烈的酒气中,何粥粥却闻到一种独特的、类似雪松的气息。
“你不一样...”周浅的呼吸喷在她耳畔,“靠近你,这里...”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会安静。”
掌心下,周浅的心跳强而有力,透过衬衫传来阵阵温热。何粥粥像是被烫到般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按住。
“周总,您喝醉了。”她红着脸提醒。
周浅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醉酒后更加难以捉摸:“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何粥粥怔住了。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但她却莫名理解其中的含义——周浅在问她,是否看穿了他完美表象下的另一面。
“我看到了一个...很累的人。”她轻声回答。
周浅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累?是啊,很累...”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体突然前倾,额头抵在何粥粥肩上。这个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不要走...”周浅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
何粥粥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就像一个需要温暖的孩子。她犹豫片刻,最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不走,您休息吧。”
这个安抚似乎起了作用,周浅的呼吸逐渐平稳,紧握的手也稍稍放松。何粥粥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安置在沙发靠枕上,正准备起身去拿条毛巾,却听到他清晰的低语:
“魅魔的血统...真是个诅咒...”
何粥粥猛地停住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回头看向周浅,他已经重新陷入沉睡,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幻觉。
魅魔?那不是神话中的生物吗?
她站在沙发旁,看着周浅沉睡的侧脸,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也许,周浅身上所有的异常——他对亲密接触的回避、周期性的“不适”、对他人情绪的敏感,甚至他对自己的特殊态度,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个认知太过荒诞,却又莫名地契合所有的线索。
何粥粥轻轻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注视着这个充满谜团的男人。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周浅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令人畏惧的总裁,而是一个背负着沉重秘密的孤独灵魂。
而她,意外地成为了这个秘密的知情者。
这个发现让她既恐惧又莫名地感到一种责任。也许周浅选择带她参加应酬,选择让她送他回家,甚至选择在醉酒后吐露只言片语,都是潜意识里在向她求助。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助理还没有回来。何粥粥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晚是走不了了。
她为周浅盖好毛毯,自己则蜷缩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睡意袭来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周浅,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周浅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她都会保守这个真相,就像守护那个醉酒后脆弱无助的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