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泛着潮湿的光，公寓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周浅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何粥粥捧着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不再令人不安。她偷偷看向周浅，发现他正凝视着窗外，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粥粥。”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哑。
“嗯？”她下意识坐直身体。
周浅转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灯光下，他的瞳孔颜色似乎比平时更深，带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这三个月，”他缓缓说，“是我三十年来，睡得最安稳的日子。”
何粥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那些加班的夜晚，他办公室的灯光总是亮到最晚；想起他眼下的疲惫，想起他偶尔揉太阳穴时蹙起的眉头。
“因为...项目顺利？”她轻声问，隐约期待着什么。
周浅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以前，我需要药物才能入睡。”
这个坦白让何粥粥握紧了水杯。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但是，”他继续道，声音更轻了，“只要你在附近，哪怕只是隔壁房间，我就能平静下来。”
落地灯的光线微微晃动，在他眼中闪烁。何粥粥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家族晚宴那晚，”周浅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在回忆，“我本来准备提前离场。但看到你躲在角落的样子...”
他停顿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像只受惊的小动物，需要人保护。”
何粥粥脸颊发烫，想起自己当时穿着不合身的礼裙，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窘迫。
“后来你泼了我一身红酒。”周浅的嘴角扬起真实的弧度，“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宴会有点意思。”
这句话让何粥粥愣住。她一直以为那是一场灾难，没想到在他眼中竟是不同的记忆。
“再后来，”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电梯故障，你和我说话分散注意力；我喝醉，你照顾我一整夜；同事排挤你，你从不抱怨...”
他每说一件事，何粥粥的心就柔软一分。原来她以为微不足道的点滴，他都记得如此清晰。
“何粥粥，”周浅终于直视她的眼睛，目光灼热，“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到平静。”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何粥粥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依赖，喉咙发紧。
“周浅，”她轻声问，“你是在告白吗？”
周浅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沙发扶手：“我...不擅长这个。”
这个反应出乎意料地可爱。何粥粥忍不住微笑：“那我来问好了——你喜欢我吗？”
空气骤然安静。周浅的身体明显僵住，眼中闪过挣扎、犹豫，最后化为坚定的光。
“需要。”他纠正道，“我需要你。”
这个答案让何粥粥怔住。不是喜欢，是需要。但奇怪的是，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心动。
“像需要安眠药那样需要？”她半开玩笑地问。
“像需要氧气那样需要。”周浅认真地看着她，“没有你，这里...”他指着自己胸口，“会窒息。”
这句话击溃了何粥粥所有的防线。她放下水杯，轻轻握住他放在沙发上的手。
周浅的手颤了颤，却没有抽回。他的掌心很烫，像藏着团火。
“周浅，”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也需要你。”
不是崇拜，不是畏惧，而是平等的需要。需要他笨拙的关心，需要他强势的保护，需要他偶尔流露的脆弱。
周浅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但他很快放松力道，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可能会很辛苦。”他警告道，眼中却闪着光，“和我在一起。”
“比被同事孤立还辛苦？”她笑问。
“比那辛苦一百倍。”他认真地说，“我的世界...很复杂。”
何粥粥凑近一些，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那就复杂地在一起。”
这个距离让周浅呼吸一滞。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何粥粥，”他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反悔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