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真的步入了正轨。周浅依旧忙碌,但会尽量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回家吃晚饭;何粥粥的设计工作室也渐渐走出了林月风波的影响,业务稳步上升。他们像许多普通情侣一样,会为周末看什么电影拌两句嘴,会一起在超市为晚餐挑选食材,会在深夜的客厅分享一杯热牛奶,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平静,温馨,甚至带着一丝烟火气的幸福。
但在这份看似牢固的平静之下,两人都心知肚明,阴影从未真正散去。它如同潜藏在深海之下的暗礁,随时可能将看似平稳的航船撞得粉碎。
有时,周浅会在深夜接到一通电话,他会走到阳台,压低声音交谈很久。回来时,身上总带着一股洗不掉的、来自远方的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何粥粥从不追问,只是会默默给他倒一杯温水。周浅接过水杯时,会深深地看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愧疚,也有一闪而过的、深沉的忧虑。
有时,何粥粥会无意中看到周浅书桌上摊开的文件,上面印着一些她看不懂的、属于他那个遥远而庞大的家族的徽记和晦涩条款。周浅发现她在看,并不会刻意遮掩,只是平静地将文件收起来,淡淡地说一句:“一些琐事,不用担心。” 可他那瞬间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事情绝非“琐事”那么简单。
更让何粥粥隐隐不安的是周浅自身。尽管他努力克制,但偶尔,在极度疲惫或情绪波动时,她仍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力量的躁动。比如一次开车时,有车辆危险抢道,周浅猛地踩下刹车,那一瞬间,何粥粥分明看到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非人的金色厉芒,车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虽然那异象转瞬即逝,周浅也立刻恢复了常态,甚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但何粥粥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汗。
族叔的警告言犹在耳。这血脉的隐患,像一颗定时炸弹,埋藏在他们看似平静的生活之下。
一天晚上,两人相拥躺在黑暗中,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何粥粥听着周浅平稳的心跳,忽然轻声问:“周浅,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周浅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沉默了很久,久到何粥粥以为他睡着了,他才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低沉而清晰:
“不会。”
何粥粥的心猛地一沉。
但周浅接下来的话,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未来的路不会平坦,甚至可能布满荆棘。我的家族,我体内的……东西,都是隐患。”
他抬起头,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回避,只有坦诚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是,粥粥,无论前面是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你害怕吗?”
何粥粥望着他眼中映着的、来自窗外的微光,那光芒微弱,却异常坚定。她想起他雨夜归来的慌乱,想起他笨拙的改变,想起他默默为她扫清障碍的守护……恐惧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强大的力量从心底升起。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指尖感受到他肌肤下温热的生命力。
“怕。”她诚实地说,但语气没有丝毫犹豫,“但我更怕没有你的未来。”
周浅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有星光在其中炸开。他俯身,用一个带着无尽怜惜和誓约意味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阴影依旧笼罩在前路,危机四伏。但这一刻,在黑夜的静谧中,他们清晰地听到了彼此的心跳,也做出了共同的选择——
携手同行,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