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点点缀深空,战舰凝光待破穹。
跃迁门前雷火聚,锋芒暗指噬星踪。
月面基地的指挥舱内,淡蓝色的全息星图在沈青枫面前展开,天狼星的坐标闪烁着刺目的红光。跃迁引擎“满弓刀”的能量读数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金属舱壁因共振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无数只蜂鸟振翅的声浪钻进耳蜗。
“还有三分钟充能完毕。”江清的机械弓在指尖转了个圈,弓梢的电磁装置噼啪作响,蓝白色的电弧映得她眼角的疤痕格外清晰。她今天扎着高马尾,鬓角别着枚银色箭羽发夹,作战服的肘部磨出了毛边——那是上次月球空战留下的纪念。
孤城把源能手套攥得咯吱响,指节泛白如霜。他裸着的小臂上缠着绷带,渗出的血渍在绷带边缘晕成暗红的花。“卢照邻那老狐狸要是敢耍花样,我拆了他的玄冥号。”他的声音里裹着冰碴,目光扫过舱壁上“星火小队”的徽章,那徽章上的星火图案被弹孔穿了个窟窿。
沈青枫的机械臂突然发出蜂鸣,碧空的虚拟形象从腕甲里跳出来,白裙上沾着虚拟的机油污渍。“警告!检测到未知源能波动,坐标与噬星族母巢重叠率97%。”她手里的数据流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唐诗字符,“这是……《塞下曲》的编码?”
月痕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病号服的袖口空荡荡的——为了适配新的基因修复装置,她的左臂暂时被替换成了义肢。义肢的金属外壳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指尖却在微微颤抖。“哥,我总觉得……”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出的血滴在金属地板上,像绽开的红梅。
“别胡思乱想。”沈青枫蹲下来,用机械臂的掌心贴住她的额头。义肢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去,带着源能特有的酥麻感。月痕的睫毛上沾着泪珠,瞳孔里映着他机械臂内侧的齿轮纹路,那纹路其实是用《春江花月夜》的诗句刻成的密码。
突然,指挥舱的警报声撕裂空气,红光如血泼满四壁。“跃迁门被入侵!”晴川的声音从通讯器里挤出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是贺幽荧的舰队,他们的护盾……能吸收源能!”
舱门被猛地撞开,苏云瑶跌跌撞撞跑进来,白大褂下摆沾满草绿色的药剂。她金丝眼镜的一条腿断了,用胶布缠着,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修复液的副作用发作了。”她把一管紫色药剂塞进沈青枫手里,“崔颢他们开始晶体化,需要你的源能中和。”
话音未落,整艘战舰突然倾斜。沈青枫一把抓住月痕,机械臂瞬间切换成镰刀形态,银亮的刃面劈开扑面而来的碎冰。窗外,贺幽荧的旗舰像条发光的海蛇,舰身覆盖着会呼吸的鳞片,每片鳞上都印着半个唐诗字符。
“用声东击西。”孤城突然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他拽起江清的手腕冲向武器库,源能手套在金属地板上拖出蓝火,“你射左翼诱饵,我去炸他们的引擎室。”江清的机械弓突然分解成三截,重组为一把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枪,她吹了声口哨:“赌十块压缩饼干,我比你先得手。”
沈青枫抱着月痕冲进医疗舱时,崔颢正蜷缩在墙角,半边身体已经变成了透明的晶体。晶体上流转着彩虹般的光,仔细看是无数句《黄鹤楼》的诗句在游动。“青枫……”他的声音像玻璃摩擦,“这玩意儿还挺好看。”
苏云瑶往崔颢的静脉里注射着什么,针尖刺入的地方立刻结出细小的冰晶。“需要你俩的基因共振。”她扭头时,白大褂的纽扣崩飞了一颗,露出锁骨处的源能纹身——那是朵用《长恨歌》诗句纹成的牡丹。月痕突然抓住沈青枫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义肢的金属指节硌得他掌心生疼。
“哥,快看!”月痕的义肢突然展开成蝶翼状,每片“翅膀”上都浮现出星图。沈青枫的机械臂与之共振,发出古琴般的颤音。碧空的虚拟形象在光晕里跳舞,裙摆扫过之处,散落的唐诗字符突然组合成一行字:“满弓刀藏三千诗”。
医疗舱的门被踹开,贺幽荧站在门口,黑袍下露出晶体化的小腿。他手里把玩着枚青铜色的齿轮,齿轮上刻着《关山月》的残句。“沈队长,合作如何?”他的虹膜是银色的,映着舱内的红光像两团鬼火,“你的妹妹,和我的共潮生,本就是一体两面。”
沈青枫的机械臂突然弹出锁链,缠住贺幽荧的脚踝。金属与晶体碰撞的脆响中,他听见月痕在身后低吟:“江畔何人初见月?”贺幽荧的表情瞬间凝固,黑袍下的晶体开始剥落,露出里面流淌着蓝光的血管。
“你把她怎么样了?”沈青枫的锁链越收越紧,贺幽荧的脚踝发出骨头碎裂的闷响。对方突然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涌出:“她早就醒了,在……噬星母巢的心脏里。”他的瞳孔突然涣散,身体化作漫天晶粉,每一粒粉尘里都嵌着个惊恐的人脸。
江清的通讯突然切入,背景音是震耳的爆炸声。“搞定左翼!”她的声音带着喘息,“但他们的引擎……是活的!”沈青枫切换到舰桥视角,只见玄冥号的引擎正在蠕动,像团覆盖着唐诗纹身的活肉,被击中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孤城的怒吼从另一个频道传来:“妈的,这玩意儿会读心!”画面里,他被无数根晶体触手缠住,每根触手上都浮现出他昨晚的梦境——那是他和牺牲的战友们在地下格斗场喝酒的场景。触手勒进他的伤口,血珠滴在地上,立刻化作红色的诗句。
月痕突然捂住胸口,义肢的蝶翼开始闪烁。“哥,我能感觉到她。”她的瞳孔变成全黑,“共潮生说,母巢的核心是……第63代候选者的墓碑。”沈青枫的机械臂突然剧烈发烫,碧空尖叫着消散:“系统被入侵!是张若虚的代码!”
医疗舱的天花板突然裂开,露出布满血管的金属骨架。崔颢的晶体化身体突然站起,胸口裂开个大洞,里面漂浮着颗发光的心脏——那心脏的每根血管里都流淌着液态的唐诗。“这才是……净化炮的真正材料。”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晶体手指指向沈青枫,“用你的源能点燃它。”
苏云瑶突然注射了一管红色药剂,皮肤下的血管瞬间凸起,像蓝色的蚯蚓在游走。“我来稳定基因链。”她撕开白大褂,露出背上的手术疤痕,那疤痕的形状正好是《春江花月夜》的诗行,“你们俩,必须活一个。”
月痕的义肢突然刺入沈青枫的肩膀,剧痛中,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伤口涌出:第一次在垃圾场捡到月痕时她冻得发紫的小脸,妹妹第一次源能反噬时咳出的血染红了他的手掌,系统激活那天她塞给他的半块发霉饼干……每个碎片里都飘着细小的雪花,落在地上变成诗句。
“哥,对不起。”月痕的眼泪滴在他的伤口上,义肢开始融化,与他的机械臂熔在一起,“这是唯一的办法。”沈青枫的视野突然变红,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在重组的脆响,机械臂的齿轮与血肉融合的地方冒出白烟,闻起来像烧焦的书页。
崔颢的晶体心脏突然飞向他们,在接触的瞬间炸开。沈青枫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骨髓,眼前闪过无数个候选者的死亡画面:有人在诗歌朗诵时自爆,有人的源能被诗句吸干,有人变成了会移动的唐诗碑林……最后定格的是张若虚的脸,他笑着说:“诗即牢笼。”
跃迁引擎的充能提示音突然变得尖锐,沈青枫抬头看见舱壁上的唐诗字符正在剥落,露出后面蠕动的灰色组织。孤城的通讯频道传来濒死的喘息:“青枫,记住……《塞下曲》的第七句。”接着是爆炸声,频道变成死寂。
江清的机械弓突然从通风管道飞进来,箭头插着片染血的衣角——那是孤城的作战服碎片。月痕突然笑起来,嘴角溢出金色的液体:“哥,你看。”她的手掌裂开,露出里面发光的骨骼,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句诗,“我们终于……能一起写诗了。”
沈青枫的机械臂突然完全晶体化,化作把巨大的弓。月痕的身体化作支箭,箭羽上印着《关山月》的全诗。苏云瑶的身体正在透明化,她举起手,无数根蓝色的光丝连接着他们,像琴弦在颤动。“射吧。”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这才是……顶峰相见的真正含义。”
跃迁门突然完全展开,露出里面旋转的紫色星云。沈青枫拉满晶弓,月痕化作的箭在弦上震颤,发出《广陵散》的旋律。他看见崔颢的晶体身体组成了箭簇,江清的机械弓化作箭杆,孤城的血染红了箭羽,苏云瑶的光丝缠绕成弓弦——整支箭就是首流动的唐诗。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沈青枫松开手的瞬间,所有的疼痛和声音都消失了。他看见月痕化作的箭拖着金色的尾焰射向星云,路径上盛开着无数发光的诗句。跃迁门的边缘开始崩溃,灰色的组织剥落处露出星空,每颗星星都在吟诵不同的唐诗。
就在箭尖触及星云的刹那,沈青枫的机械臂突然弹出面镜子。镜子里映出个陌生的身影:银发白袍,左眼是机械义眼,里面滚动着代码;右眼流淌着液态的诗,瞳孔里是第63代候选者的编号。那人笑着说:“原来……我就是诗本身。”
星云突然炸开,无数只眼睛在光芒中睁开。沈青枫感觉自己正在分解,每块碎片都变成了句诗,飘散向不同的时空。他最后看到的是月痕的笑脸,她的嘴唇动着,说的却是张若虚的诗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弓开满月射天狼,箭破星云裂锦章。
诗血熔成星斗阵,弦惊宇宙韵初扬。
残躯化作千年墨,碎骨凝为万丈光。
莫问归途何处是,且听银汉诵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