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那无声的“葬礼”并没有引起那个年轻的,充满了狂信与傲慢的兄弟会副官的任何注意。
在他的眼中,这个连殖装都没有穿戴的瘦弱的,只会抱着一堆早已腐朽的“过去”而哭泣的老人。
与他们脚下那些被他们随意地踩在脚下的冰冷的,不会说话的钢铁,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是“遗物”。
而这片废土之上唯一有资格去决定“遗物”命运的,只有“力量”。
“走吧。”
他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电子合成音,无情地打断了白川那充满了悲伤的历史性的沉思。
“我们伟大的‘大元帅’不喜欢等待。”
慕容雪缓缓地上前。
她将那个因为巨大的悲恸而身体剧烈颤抖的,几乎要瘫倒在地的老人轻轻地搀扶了起来。
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
只是用她那充满了绝对“秩序”与“理智”的冰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充满了“礼貌”与“傲慢”的年轻副官。
然后她缓缓地开口了。
“军官先生。”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
那平静之下却隐藏着一股足以将钢铁都彻底冻结的冰冷的寒意。
“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哦?”
那个年轻的副官看着她。
他看着这个唯一一个在亲眼见证了他们“钢铁兄弟会”那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彻底碾碎的“神之力”后眼中没有任何恐惧。
只有如同最精准的冰冷“天平”般的绝对理智的女人。
他那隐藏在黑色头盔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兴趣”的微笑。
“请说。”
“你们拥有着足以将这片废土之上所有胆敢反抗你们的‘敌人’都彻底碾碎的力量。这是事实。”
慕容雪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但是…”
“然后呢?”
她的问题让那个年轻的副官愣住了。
“在你们彻底地‘统一’了这片废土之后。在所有与你们‘不同’的声音都彻底地消失了之后。然后呢?”
“你们将建立一个怎样的新世界?”
“你们又将为这个早已死亡的世界带来怎样的未来?”
她的问题如同一柄柄最锋利的,由纯粹的“逻辑”与“秩序”所共同锻造的无形的手术刀。
狠狠刺向了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充满了“力量至上,统一废土”的疯狂的“钢铁信条”的核心!
“‘未来’?”
那个年轻的副官笑了。
他像是在听一个他此生都从未听过的最可笑的也是最天真的笑话。
“女士。”
他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充满了“文明”对“野蛮”的绝对“怜悯”。
“你根本就不明白。”
“在这片早已被‘混乱’与‘疯狂’所彻底污染的废土之上。”
他缓缓地伸出他那只戴着黑色动力手套的手,指向了窗外那片正在被无数“劳工”与“士兵”所共同构筑的。
充满了“秩序”与“力量”的钢铁城市。
“我们,就是‘未来’!”
“我们将用我们手中这最坚固的‘钢铁’去为这个早已腐朽不堪的,充满了‘罪恶’的世界重铸‘秩序’!”
“我们将用我们心中那永不熄灭的‘火焰’,去将所有胆敢挑战这份‘秩序’的‘异端’都彻底地焚烧殆尽!”
“我们将建立一个全新的绝对的没有任何‘杂音’的纯粹的‘帝国’!”
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充满了法西斯色彩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在那里没有‘软弱’,没有‘混乱’,也没有…你们那可笑的充满了‘多样性’的‘自由’!”
“那里只有‘力量’!”
“只有‘服从’!”
“只有一个声音!一个意志!一个领袖!”
“那不叫‘文明’。”
慕容雪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叫…‘暴政’。”
“‘暴政’?”
那个年轻的副官再次笑了。
“女士,看来你们这些一直都躲在‘深渊’的‘老鼠’早已忘记了,这个世界那最底层的也是最残酷的‘真相’。”
他缓缓地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舷窗之前。
他指向了窗外那片广袤的,充满了死亡与悲伤的废土。
“你们看。”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里有能将你们连同你们那可笑的‘文明’都彻底吞噬的‘辐射巨兽’。”
“那里有将‘畸变’视为‘神迹’的疯狂的‘辐射神教’。”
“那里更有…一群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可悲的,还在为了明天的一块面包而互相残杀的…”
“‘野蛮人’!”
“而我们。”
他缓缓地转过身。
张开了他的双臂。
他像一个正在向全世界展示着自己那充满了“秩序”与“力量”的完美的神国的“神”。
“我们则拥有‘和平’。”
“我们用我们最坚固的‘钢铁’为我们的公民带来了绝对的‘安全’。”
“我们用我们最严酷的‘秩序’为我们的社会带来了绝对的‘稳定’。”
“我们更用我们这永不熄灭的‘信念’为我们这个早已绝望的世界带来了唯一的‘希望’!”
“这就是我们的‘信条’。”
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力量,带来秩序。”
“秩序,带来和平。”
“而那些…无法理解这份‘和平’的,软弱的,混乱的,腐朽的…”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绝对“净化”意味的残忍微笑。
“都将成为我们这伟大‘和平’的…奠基石。”
他的话让白川那颗早已被历史的尘埃所彻底填满的苍老的心瞬间如坠冰窟。
他听懂了。
这个充满了狂信与傲慢的年轻人,他那套充满了法西斯色彩的“新世界”理论的核心。
那不就是…旧世界“泛亚细亚”帝国在发动那场席卷了整个星球的“统一”战争之前所使用的,一模一样的…
“借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