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包大人召见,贺兰勇登时放下心来,看着黄文那涨红了的白面皮,心底一阵松快。
反倒是左突右奔,却没有躲开的黄文,心里一阵紧张。复又想着,自家弟弟已被那混不愣的贺兰家老大打了个半死。这么一算,自己也不是毫不占理,且让他凭三寸之舌,辩上一辩。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开口遭殃。主意打定,眼见着自己逃不开的黄文,反而抢先向着包大尹而去。
“哎呀伯父,你可要为小侄儿做主哇!”一边说着,一边嘴角抽搐,摆出一张哭丧脸。
包大人,对于这开封府一地,自是颇为熟悉。平素又最是嫉恶如仇。听见有人抱屈。抬脚轻磕轿底,官轿一停,手下人连忙打起了帘子。
只是帘子一挑,包大人的黑脸,又黑了几分。面前那汴京里恶名在外的衙内,竟然也能求人做主?
从不轻易下论断的包大人,瞅着面前开始流下鼻涕眼泪的脸,抬起的屁股,还是坐了回去。
“某可不知,吾可为黄衙内作甚底主?”一句衙内,隔开了某人刻意称侄的拉近乎,也打探起事情的经过。
眼见近乎拉不成,黄文立刻眼骨碌一转,再次告起刁状来:“今日我本同弟弟们来书斋选书。偏巧遇见这贺兰家的莽夫,不知怎的看上了我家婢女,和那一个俏丽的小娘子。”
“大尹知道,自家兄弟最是怜香惜玉,见不得那龌龊的小人,强抢民女。就上去跟他理论。”
“谁知那贺兰家非但不听,还纵着恶奴抓着我家弟弟扭打一起,把我那好好的兄弟,打了个眉眼乌青吐血昏迷。大人可要为我做主,这等凶徒可要都抓紧开封府的大牢才好哩!”
“呸呸,你个血口喷人的东西。”知晓大哥不善言辞,贺兰信开口辨别到:“你说什么纵着奴仆打人,我家兄弟为了迎接老父亲归家,孤身从城郊赶回,压根没有带甚的仆从。”
“再说那强抢民女,不说我才一十三岁,我家哥哥现如今也还没束发。家中未曾定亲,连个婢女也无,作甚底非要在街上拉扯姑娘。”
“再说,刚刚这大街,这书斋,人头可是足足的。哪个不能证明,强抢民女的分明是你黄府的人。岂是你一张巧嘴,就能颠倒黑白的?”
黄文此时也觉得要糟糕,刚才一时情急,忘了这里不是相府,不是他张嘴说啥是啥的地方,但是想到吐血的弟弟,还是开口:“我家弟弟,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那小娘也不是你贺兰家的姐妹,你作甚出尖,非要下手这般重?”
“若非你家弟弟拦着人家小娘子,又当街抢人民女,某又岂会出手?”
“俺贺兰家人最肯救人,忠义勇敢自是我家家训。你家长辈既也是为官做宰的,怎的不教训你家这畜生?”
知晓自己不占理,黄文冷哼一声:“你小子满口污言,我不与你争辩。待我归家,少不得告诉了爹爹,启奏朝廷,定治你个当街行凶之罪。”言罢,趁机掩面就跑。
“嘿,你这厮儿。等俺回家,也要问一问这太平盛世,还有没有王法?纵着人强抢民女,还能占理不成?”贺兰勇气急,也是一跺脚,心想着,老黄是打不了,这个不肖子小黄,还不能多教训几下?
可惜转眼就被贺兰信拦住了。出门前,老夫人可是叮嘱过,不能生事。如今占了理,也暂时平了事儿。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包大人,坐在轿子里,旁观了一场官司,大概了解了之前的事情,又被贺兰信讨教了关于私造户贯,还有强卖亲人儿女的事儿。心里对贺兰家兄弟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有人勇毅刚强,不怕担事儿。有人细心仁善,还能妥善处理事情后续。这两个孩子,不错。
“贺兰世子,贺兰二哥儿,两位贤侄,若那姑娘后续,有什么须得见证的事儿,且遣人找我府上校尉。咱们就此别过。”
拜谢了包相公,贺兰家哥俩儿高高兴兴的赶回家。自以为做了一件大好事,还见到了一个好大人。若是再能见到自家爹爹,就更是喜上加喜。
殊不知,那受伤的黄龙,逃跑的黄文,即将给贺兰家带来一场弥天大祸。
按下贺兰兄弟不表,且说了趴在暖轿里的黄龙,本已经背过气晕了头,但因着抬轿的人疾驰奔走,晃晃悠悠的,反倒是醒转了过来。
刚一睁眼,便呼叫着:“啊唷,好痛啊,咳,咳,痛煞我也!快,快带我去见爹爹。天煞的贺兰家,不把你姓贺兰的剁成肉泥,难消我胸中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