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回来的舰队停驻在曼德维尔点之内,击退了本就损失惨重的色孽舰队。
他们缓慢的行驶,等到二十一艘舰船修复好了引擎和坚实立场,下决议放弃掉了剩下那些实在是无法短期内修复的船,等到能做的好像都做了,绎枫仍然没有下令前进。
几颗恶魔星球在缓慢的,不可阻挡的移动,在有了色孽舰队的前车之鉴后,似乎没有哪个势力的舰群愿意再当出头鸟。
除了恐虐的鲜血大军。
可是,由于恐虐和色孽的极端不对付,这两个势力一开始就在星系最远的两端出现,它们是距离忠诚舰队最远的敌军。
“鲜血大军的前锋已经逼近主恒星,努凯里亚的引力正在影响这个星系的内部平衡。”
这片星系内并没有什么定居点,舰队来此只是在荒芜的星球上发现了一个灵族的口袋世界,将攻陷之后夺得了修复网道的主材料之一。
“继续等。”
圣主绎枫坐在旗舰座位上,他的伤势战斗结束的十六个小时后完全修复,其大部分时间都是绎枫的力量游离在肉体之内一边骂一边拔出色孽混沌力量留下的残迹。
他的侧面是伏尔甘,在绎枫的强烈要求下,伏尔甘亲自登船来到他的战略指挥室,然而令他惊讶的是,指挥室里只有一位原体和一位寂静修女。
绎枫侧目看去,伏尔甘的伤势比他更早恢复,火龙之主也不认为被他扯碎脊椎打成两截是正版的第二十军团原体。
“熔锻之锤号的信使船来了,舰队完成转移了。”
在开战前装载货物过多的运输船都被留在了星系内部,一支火蜥蜴的舰队指挥着他们将物资撤离到护卫舰上。
伏尔甘继续说道:“但是他们报告鲜血大军正在靠近他们。我们必须早做决断。”
绎枫已经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盲行了吗?伏尔甘。”
“帝皇的战锤时刻准备着。”伏尔甘已经见证了自己这位兄弟的智慧.....和狡诈,“但我仍有些困惑,赤色洪流之主,我们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让物资完成转移,两颗恶魔世界被引诱到其他位置,现在是突围的最好时机,我们可以从奥林匹亚原本的位置冲出去,也能选择普罗斯佩罗。”
“但我仍选择继续周旋,你在疑惑这个,是吗?”绎枫有些烦躁的叩动指尖,一下一下的击打在指挥椅的扶手上。
在这场战争中,帝皇虽然没露面,但是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不要看他在做什么,而要看他没做什么。
帝皇为什么还没有来?
如果这里是乌兰诺,陷入围杀的是荷鲁斯,帝皇已经带着一千名禁军前来救援了。
既然他没来,那么就说明有更重要的事。
他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将这场战争放到全人类和整个亚空间的对抗的视角上来,既然混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这里,那么这场战争打的越久,帝皇就能借机干更多的事情,在其他方向上达成更多的目的。
绎枫重新打开了军事地图,这片星系中的大片区域已经变成无法探测的迷雾。
战术,就是在局部形成强打弱的局面,他要想办法让敌人分兵、内讧、再分兵、再内讧、再远离自己真正的撤离点。
“现在,对于混沌大军来说,我们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他们些许混沌信徒,腐化的内应也难以判断我的真实意图。这正是古言所说:故形兵之极,至于无形。无形,则深间不能窥,智者不能谋。”
(大军的行动要做到最好的地步,没有任何破绽,就算是隐藏的很深的间谍,最具有智慧的敌手也想不出对付我们的办法,)
“那么,什么时候敌人能知道我们的真正的进攻方向呢?那就是我们进攻曼德维尔点的时候,进入敌人恶魔世界的引力范围的时候。”
绎枫大手一挥,下达了指令:
“先耍一个小花招,传我命令,所有星语者、导航员全部服药陷入沉眠,派一艘风云级战列舰,将他们的大部分都运送到完成撤离的护卫舰、运输舰集群那边去,同时告知舰队下一步移动方向。”
他的大手一指,粗壮的指尖点在了代表鲜血大军的位置上。
“安格隆这个疯子跑得很快嘛,开着自己的母星来干架,哼哼,问题是他的主子真的在乎他砍下的是谁的头颅吗?”
手指在全息地图上直线移动,一直指到了另一颗星球:巴巴鲁斯。
“那就该给他一点难啃的骨头。”
他的手指继续移动,一直移动到巴巴鲁斯之外的无垠星空。
“我们从巴巴鲁斯侧面开过去,绕到他们的后面,和努凯里亚形成三点一线,让莫塔里安和他的死亡守卫们拦在安格隆的路上。”
如果说其他混沌邪神还能进行最低程度的合作暂时隐藏独吞绎枫的阴谋和欲望,那么恐虐就是毫不掩饰的一路杀来,大军绝不会介意摧毁挡路的一切。
或者说,当鲜血大军前进之路上遇到慈父的大军拦路时,对于绕过瘟疫星这个选项,他们的反应一定是......“我避他锋芒?取刀!”
“我们是主力,但重要的是要让他们真的认为攻击这里的是我们的主力,所以,让那些七成的清空仓库的舰船,全都朝这个位置靠拢.....不要隐匿行踪。”
伏尔甘看清了绎枫所指的位置,根据察合台的侦查部队传来的线报,那里正是色孽舰队和纳垢军队的交界处。
“继续攻击第三军团的舰队?”
伏尔甘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让舰队做好突击准备。
正所谓,遇事不决打色孽,执行猛踹瘸子那条好腿的原则,既然恶魔星球这条“腿”已经断了,那还不乘胜追击踹断舰队“这条腿”?
但他未曾料想的是,这个提议被绎枫一口噎了回去。
“不,我们不打这里,我们攻击巴巴鲁斯一侧的死亡守卫舰队。”
绎枫站起来,将伏尔甘拉到自己先前所坐的位置,按住他肩膀让他坐下。
伏尔甘看着地图的最上方,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突围”。
在做决策的时候,要站在敌人的立场看问题,更要站在敌人臆测我们的目的的立场上看问题。
伏尔甘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虽然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目的,但是敌人认为他在突围,所以,敌人的行动模式,是按照“我们进攻是为了突围”这一个观点来行动的。
这就是绎枫所说的,命令星系内部的舰队航行过来时不要隐匿行踪的原因。
让他们真的认为那些是我们要保护的舰船,现在就是要和主力部队会合,掩护他们全部突围。
那为什么要打瘟疫大军呢?
如果想不明白的话,先做一个假设。
现在我们去打色孽了,纳垢的部队会不会来支援嘞?会的,想想这些敌人来的目的,他们是来抓我们的,色孽的舰队已经聊胜于无,纳垢不去的话猎物就跑了,并且祂绝对有把握把我们和色孽一起吃掉。
那么我们打纳垢,色孽会来支援吗?
我想是不会的,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参与到这场战斗中,尤其是纳垢的部队也想吃掉他们的时候,参与进来和送菜没什么区别。
那么,我们的敌人,就从纳垢和色孽联军,变成了纳垢一个。
“这是一场硬仗。”
“对,要摆出打开阵地缺口掩护普通舰船撤离的姿态。”
这颗假冒的巴巴鲁斯星球并不是从现实世界偷走的新行星,而是一颗自大叛乱后死亡守卫们就将其当做家园的世界,最初它是一颗灵族的家园世界,它的名字在灵族语中意为灵魂花园,干燥的梦境天堂谷,但其被色孽诞生时产生的巨大灵能拖入了恐惧之眼中,死亡守卫夺取了它并将其改名为瘟疫星。
第十四军团的原体莫塔里安将这里改造成了和他家乡巴巴鲁斯一样的环境,交错纵横的峡谷和剧毒厚重的大气成为了主基调,凡人们只能在峡谷底部苟延残喘,稍微往高处走一点就会被剧毒毒害。
七座最高的山峰上伫立着七座最大的要塞,恶魔和混沌星际战士居住在其内,以及一些在瘟疫荒原上夺得胜利的纳垢凡人冠军也获得了来此朝圣的资格。
死亡守卫是保存了完整新兵制造技术的叛变军团之一,如果这次能够摧毁这七个要塞,将会给予叛徒真正的打击。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目标。
也是极其难啃的骨头。
要塞上装备了大量的腐化炮塔,最强大的制空(太空)炮塔是群峦级激光巨炮的腐化版本,躲藏在地下工厂的混沌叛徒用抢来的零部件和数千万人的献祭得到的慈父赐福铸造了它,其射程达到了地月距离的两倍,在混沌赐福的变化下还有可能打的更远,威力更是惊人,一炮就能湮灭一整支混沌舰队,汽化整艘太空废船。
所以,在面对这样恐怖的大炮时,机动舰队要么远离敌人的射程,要么利用速度快速的闪避。
察合台可汗率领着他的舰队迅速从一片小行星带穿插过去,这片小行星带并不密集,也无法隐藏过大的舰船,但是提供一些预警还是可以的。
......
“发现伪帝的走狗,他们的舰队又出现在了b区的小行星带。”
肿胀的堕落星语者将消息传递到了肮脏的泥沼之内。
泰丰斯从疫病方舟号那如同沼泽的腐败舰桥上起身,倒挂在一截枯木枝上如同行尸的纳垢巫师咧开肚子上的大嘴,播报了这一消息。
几个纳垢灵从他的肚子里跳下来,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泰丰斯被这些消息骚扰的不厌其烦,察合台可汗的部队总是如闪电般击溃他们的外围舰队,但在其主力舰队抵达之前就从容撤离,麻雀般的袭扰让他们丧失了许多“胞亲”。
“如果终焉号在这里就好了。”泰丰斯嘟囔着,“慈父的祝福会通过终焉号的主炮蔓延到整个白色疤痕舰群,让伪帝的迷茫信徒听到真正的福音。”
和帝皇之子的荣光女王级战列舰帝皇之傲号不同,坚忍号并没有在几十年前的战斗中受到重创尚未修复,它被锁在了慈父的花园中,如今担任旗舰的是终焉号......若是那样也就罢了,如今旗舰不出现的理由让泰丰斯更加的郁闷。
在如此重要的大规模出击时,慈父命令他将终焉号指挥权交还给军团原体莫塔里安。
莫塔里安在假巴巴鲁斯的一所黑色私人要塞中自闭。
所以终焉号也在要塞的正上方悬停着一动不动,浸泡在假巴巴鲁斯高空剧毒的大气中。
(真正的巴巴鲁斯是土黄色的大气,而这颗瘟疫星是绿色的。)
泰丰斯并不觉得自己必须听从莫塔里安的命令,也不认为几乎不出门,出门就丢脸的原体有什么资格领导军团。
大部分战士归从于他的麾下,那些“奋进”的战士。
死亡守卫目前分成了七个大连和一些散兵游勇,其中,泰丰斯掌管的第一大连被称为“慈父先锋”,他们“勇猛”作战,用连枷、战斧和敌人作战,慈父的赐福通过伤口进入执迷不悟的灵魂内部,向其揭示慈父的爱。
除了第二大连(地面装甲集群)和第三大连(堑壕战烂仗部队)“死气沉沉”的待在星球上,其余大连都愿意暂时听从泰丰斯的命令。
泰丰斯乃是慈父的传令官,死亡守卫们不敢赌他说出的话到底是自己的意愿作祟还是慈父命令,只得低头服从。
“我们怎么办?”站在泰丰斯身后的一位终结者近卫问道。
“摆渡人(第六大连)们在哪?”
“他们正在统御之瘟周围徘徊。”
泰丰斯点点头,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倒挂的星语者忽然浑身一颤。
无数的脓液从他的四肢百骸中滴落,他的一颗眼珠掉落到了地上,然后炸裂开来,溅的到处都是。
泰丰斯舔了一口眼珠的残片,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星语者像是被自己的脓液呛死的呼救声中,他听见了军团规模的引擎轰鸣,帝国的主力舰队出现在了瘟疫星的远处。
他们在行星防御大炮的射程之外。
第一大连的指挥官立刻做出了判断,“他们要逃跑,慈父的威严让他们恐惧,现在正是传播信仰之时,舰队开拔!一定要拦住他们。”
可汗的舰队一如既往,像是巧高里斯草原上的劲风吹折枯草,明亮的钢铁镰刀划出了一道优雅的弧形收割着敌人的生命。飞驰的舰队在敌人的舰船还没有展开阵型的时候就突入了进去,轰击炮毫不留情的在荆棘和藤蔓包裹的舰船装甲上炸响。
作为老对手,察合台可汗深知那些纳垢势力重型战舰的可怖防御,他命令所有的攻击全部朝向对方的轻型舰船,包括护卫舰和轻型巡洋舰,这些纵使加强了防御也挡不住新星炮和轰击炮的轰击。
机库之中的星鹰轰炸机和狂怒截击机编队一旦离开舰船就再也不可能赶上自己的母舰,因此可汗命令采用前舰后归的战术,满机库的战舰冲在最前方,战机执行完任务后进入后面战舰的机库内。
这一战法大大加强了作战速度和效率,一时间纳垢舰群无法维持足够的舰船密度,只剩下一艘艘重型舰船被孤立,像是狂风巨浪中的孤岛。
失去了数量,自然也丢失了火力网密度,这片战线被冲击的七零八落。
他们在被四面围攻。
泰丰斯当机立断,“集结除了第六大连之外的舰队应敌,快。”
“那也要通知.....”在星语者说出不合适的话导致脖子被拧断之前,站在泰丰斯身后的终结者立马开口道:“也通知死亡寿衣(原体卫队)。”
泰丰斯深知统御之瘟这道盛大的礼物不能在此时就使用,要先让察合台的舰队停下来,陷入到重重包围之中才能开始仪式。
然而,在大量的舰船被调往这一侧的时候,另一边,绎枫和伏尔甘率领的联合舰队迅速粉碎了寥寥几艘舰船的防御。
“圣主,发现一艘敌舰隐藏在被击毁的战舰后面。”
“很好,不要动它,就是要让它们看见。”在绎枫的命令下,大量运输船大摇大摆的跟在战列舰身后。“组织集群亚空间跃迁,准备越过曼德维尔点。”
这道命令下达之后,所有战列舰主炮都做好的轰击准备。
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刻这片区域对应的亚空间区域必然已经“魔满为患”,这时候发动亚空间引擎打开裂隙,那和送死没有区别。
他不需要让舰船真的进去,他只需要让亚空间知道,这里有着大量舰船级亚空间裂隙被打开,证明这里是他们的主力。
上百个裂隙被同时开启,战列舰抓住机会朝着各个裂隙发动了一轮齐射,这是之前十几个千年不敢想象的精细操作,就算放在大远征时期,也就佩图拉博、费鲁斯等少量原体有把握能打出来。
亚空间扰动起来,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一个明码的讯号发给了所有的邪神。
‘你们的猎物要跑了,再不下手就晚了。’
如此重要的时刻,色孽自然是毫无疑问的出局了,而奸奇摆出一副完全作壁上观的架势,顺手侵吞了色孽的几艘受损战舰。
鲜血大军的速度更快了,他们呼啸而来,在没有空气的太空之中传来阵阵战争号角之音,这是灵魂层面的战栗。纳垢则回应以飞蝇振翅的嗡嗡声。
“慈父之命,立刻拦住逃跑的敌人。”
这时候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冲动的泰丰斯懊恼的猛踩了一下脚下的泥浆,下达了命令,“让统御之瘟出动,直接呼叫终焉号,我要和终焉号的主人直接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