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一时紧张没听清,下意识地询问一遍,急忙侧脸将耳朵凑近她唇边。
“眼……睛……”她又说了一遍,声音气若游丝的几乎要散在着氤氲的泉气里。
他这次终是听清了,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只以为是那秘术对眼睛也有反噬,指尖轻颤地慌忙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焦急地审视着她那双因痛苦轻眯的眼眸,声音中尽是担忧与紧张。
“眼睛……眼睛怎么了?是疼?还是看不见了?”
但这句追问还未得到她的回应,神识中的怒喝再次炸响,比方才那一声更为凛冽严厉。
“蒙眼!”
他猛地惊醒,视线慌忙下落,只见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解开了她的外衫,一侧莹白的肩头散在氤氲的水汽魂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心脏立时如擂鼓般狂跳,眼眶发烫,下意识移开视线。
并指虚点,神识展开,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空间袋内翻找,想寻一条能蒙眼的布条,却忽然想起——
先前那件旧衣早被他遗落在那口魂井中了,袋内空空如也,灰溜溜地收回神识,支支吾吾地低声开口。
“降灵,我……我身上已经没有布条了……”
说罢,就听到她痛苦地轻哼一声,随即感觉到自己的腰腹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触了下。
视线刻意避开她散开的肩头,低头看去,正见她手中轻攥着一条已然被泉水浸透的紫色缎带。
紫色的缎带?莫非是从她衣裙上……扯下的?
不容细想,屈指轻勾,将那条湿透的缎带用灵力胡乱地绑在自己眼前,视线立时陷入黑暗,其他感官却变得更为敏锐。
魂泉流动的声音、怀中的人压抑的痛楚呼吸,以及自己暴乱的心跳声……
再次伸出手,凭着方才的记忆去寻找她半散的衣裙。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衣料,神识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一次炸响在他识海。
“江灭!你装什么!?用灵力!”
这句话如同顿时让他脱衣的手停滞——灵力!?
对了,还……可以用灵力!
……
犹豫瞬息,还是做出了决断,一手掌心溢出灵光稳稳托住她发颤的身体,另一只手操控着一道灵力化作手指状探向那半褪衣角。
轻柔地将她身上那湿透的外衫剥下,整齐地叠放在泉边暖玉上。
做完这一切,他动作毫不迟缓,猛地抬手扯下自己的衣袍,随意地扔在一边。
而后屏息凝神,双手掐诀,泉中魂力立时朝他周身气穴涌来,研磨魂力“锋锐”,再将炼化好的精纯温和魂力汇入她体内。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她紧蹙的眉头终是稍稍缓解,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那秘术施展一次,反噬……竟如此之重!
此刻神魂剧痛稍减,理智回笼,缓睁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被一条浸透的紫色缎带蒙住双眼的江灭。
面上不由浮起一抹疑惑之感,声音仍旧不稳地突然开口相问。
“江灭,你是如何……将我的衣服脱去的?”
正全神贯注输送精纯魂力的江灭,闻言不由一怔——
她……为何这样问?方才她虽神魂剧痛,但神志一直都是清醒的,不是看到了全过程吗?
心中诧异非常,别扭的开口回道。
“用……灵力脱的,你……你方才不是都看见了吗?”
她并未就此罢休,冷着声音追问。
“我是问,我的衣物尽是祭炼过的法衣,自有灵光禁制,你结丹期,为何能轻易将其褪下?”
“还有……我的乾坤袋,未经我神识许可,你又是如何从中取出此瓶的?”
听完这话,他这才猛地意识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对啊!她的法衣、空间袋皆有禁制,方才情急之下,忘了这茬……
自己……怎会如此轻易的取出东西来?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根本无从解释这异象,一时语塞。
她等着他后面的话,却见他不再回答,心头一个惊人的猜测立时浮现,不由地声音沉了几分。
“方才脱我衣服、取出法宝的……是你神识中的那位……?”
“不是!”生怕她对那人生出丝毫误会,语气坚定,不假思索地立即低呼出声。
“是我!方才从头至尾……都是我,绝非他人!”
说罢,不见她回话,耳畔只残留下魂泉流淌的细小声响。
且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显然仍在等待一个合理的回应。
沉默了片刻,带着几分自己也难解的困惑支吾着开口。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情急之下,就那么做了,并未感知到任何阻碍。”
话落,又是良久的静默,这沉默比追问更让他心慌。
不知她在想什么?终是按捺不住地开口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仿佛是被他这道声音唤回了思绪,立时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
下一刻,她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却并非追问或斥责。
“将你这门能以身炼化魂力的法诀……教给我。”
“啊?”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下意识的疑惑出声。
“寻常修士若想吸纳这等狂暴锐利的魂力,要么需将其炼成丹药,要么则需倚仗法器将其净化,似你这般,以身为炉,直接转化的,听过,但从未见过。”
她声线清冷,略停顿一瞬,其下暗藏着一丝探究与不容回绝的笃定。
“教给我,日后我便能自行汲取魂力,不必麻烦你了。”
他心里立时咯噔一声,涌起一番说不明的悔意——
早知她要说这些,还不如让她继续沉默得好……
有这法诀在,他起码能有一个替她安稳神魂的借口,留在她身边,她若也学会了,岂非不再需要他了?
然而,要他开口直言拒绝,又如何能说出口?
那岂不是会让她觉得自己藏私?
思及此,万般纠结堵在心口,只好再次将唇角紧抿成一道直线。
见他再次缄口不言,不由得眼眸微眯,声线略提高了一分。
“江灭?”
又静候了片刻,见他依旧缄默,但也有些习惯了他这般突然失语的样子,口中轻吐一口气,羽睫低垂,准备再次凝神阖眼。
怎料,这时耳边竟忽然又响起他那带着几分明显的委屈低问。
“怎么……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