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战表上“陆泽 vs 李寻幽”那几个字,陆泽感觉自己的忽悠之术遇到了硬骨头。
王铁柱憨厚,讲兄弟义气,可以用“共同进步”的大义忽悠。
李寻幽这家伙,外表高冷,内心闷骚(陆泽自以为),心思细腻,认死理,一心扑在光复家族剑道上。跟他讲“特训”?讲“艺术”?估计会被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然后回你一句:“拔剑。”
“难搞啊……”陆泽挠头,感觉比同时应付赵千山和寒月上人还头疼。
半决赛,万众瞩目。擂台上,两人相对而立。
李寻幽依旧是那副抱剑而立的经典姿势,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不是决定能否争夺头名的关键之战,而只是一次普通的练剑。但他周身隐隐散发的、凝练如实质的剑意,却让空气都变得锐利起来。
陆泽则显得有些……“忙碌”。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身上还有没有残留的“烤地瓜味”(怕影响对方发挥,主要是怕对方嫌臭下手更狠),然后又偷偷把几颗“超级黏胶藤蔓种子”藏在袖口容易取用的位置,最后还尝试调动了一下那新领悟的土系意境,感觉……嗯,脚下好像更稳了点?
“李师兄,请多指教。”陆泽干笑着拱了拱手,试图释放善意。
李寻幽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然后……直接拔剑!
“锃——!”
清越的剑鸣声响彻擂台,一道如同秋水般凛冽的寒光闪过,李寻幽人随剑走,化作一道惊鸿,直刺陆泽面门!没有任何废话,起手就是快攻!
“卧槽!这么直接?!”陆泽怪叫一声,那套被动点满的身法再次发动,险之又险地偏头躲过。剑锋擦着他的耳朵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好快!”
“李师兄的剑,还是那么犀利!”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陆泽心头凛然,知道跟这家伙玩不了虚的。他一边全力施展身法躲避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剑光,一边飞快地思考对策。
硬拼?找死。
用“合作社特产”?对方剑速太快,范围太小,很难有效命中,而且以李寻幽的性格,估计不会像石敢当那样被轻易干扰心态。
用冰系或土系意境硬抗?对方剑气凝练,攻击点太集中,被动防御恐怕撑不住几下。
怎么办?难道真要暴露那几株变异灵植,或者再次冒险引导石块的力量?
就在他心思电转之际,李寻幽的剑势陡然一变!从之前的迅疾凌厉,变得如同绵绵细雨,剑光点点,如同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四面八方笼罩向陆泽!赫然是他李家家传剑法中的精妙招式——细雨惊鸿剑!
这剑网笼罩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陆泽所有闪避空间!眼看就要被剑网困住,万剑穿身(夸张了)!
危急关头,陆泽福至心灵!
他不再试图完全躲闪,而是将心神沉入与石块的微弱联系,同时全力运转《太初蕴灵诀》,将那股被石块“精加工”过的、带着一丝太初本意的灵元,凝聚于双眼!
在他的“视野”中,那密集的剑网仿佛慢了下来,一道道剑气的轨迹、强弱节点、乃至其中蕴含的剑意流转,都变得清晰可见!这并非石块主动帮忙,而是他自身灵元在石块长期潜移默化下产生的一种超常感知!
“左上第三道剑气与右下第七道衔接有细微滞涩!”
“正前方剑意最盛,但下方三寸处是力量转换的薄弱点!”
无数信息瞬间涌入脑海!陆泽几乎是本能地,身体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剑网踏前一步,身形如同游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微小幅度的摆动,从几道剑气最薄弱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同时,他并指如剑(假装是剑),指尖萦绕着那丝微弱的太初灵元,看似随意地在那剑网几个关键的“节点”上轻轻一点、一拨!
“叮叮叮……”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李寻幽那原本完美无缺、如同艺术品的“细雨惊鸿剑”剑网,在陆泽这几下看似微不足道的干扰下,竟如同被抽掉了关键的几根丝线,整体结构微微一颤,运转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不谐!
这点不谐,对于台下绝大多数观众来说,根本察觉不到。剑网依旧凌厉,陆泽依旧在“狼狈”躲闪。
但李寻幽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他是剑法的施展者,对剑势的每一分变化都了如指掌!陆泽那几下看似无意的点拨,恰好点在了他剑法运转中几个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注意到的、极其隐晦的薄弱之处!虽然没能破掉他的剑网,却让这完美的一招,出现了一丝……瑕疵!
对于李寻幽这种将剑道视为生命、追求极致完美的剑修来说,这种“瑕疵”,比砍他一剑还让他难受!就像一个有强迫症的画家,被人在自己最满意的画作上,用橡皮擦轻轻蹭掉了一小块无关紧要的颜料,虽然不影响整体,但那种不完美的感觉,足以让他抓狂!
他的剑势不由得微微一滞,原本流畅的进攻节奏被打乱了零点一秒!
高手相争,只争刹那!
陆泽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如同泥鳅般从剑网的缝隙中彻底脱身,拉开了距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好险好险……李师兄你这剑法,真是……嗯,差点就完美无缺了!”他嘴上说着恭维话,眼神却“无辜”地眨了眨。
李寻幽:“……”
他感觉陆泽这话像是在他心头的痒处又轻轻挠了一下。差点完美?意思就是还不够完美?!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点不适,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剑势再变,更加狂暴迅疾!他就不信,陆泽每次都能找到那微不足道的破绽!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却让李寻幽越来越心惊,也越来越……憋屈!
陆泽根本不跟他硬碰硬,就是仗着那套滑溜的身法和那双仿佛能洞察先机的眼睛,在他的剑势中穿梭。每次都在他剑法即将达到最完美、威力最大的时候,用那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方式,在他的剑势关节处轻轻一“挠”!
这一点,那一拨,力度不大,伤害为零,但总能恰到好处地打断他的节奏,让他那追求极致的剑招,始终无法酣畅淋漓地施展出来,仿佛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你准备引吭高歌,每次到了高音部分就被人轻轻掐一下脖子!
李寻幽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试图用绝对的速度和力量碾压陆泽,但心态已乱,剑法反而失了之前的沉稳和精准,破绽变得更多!
台下观众看得不明所以,只觉得李寻幽攻势如潮,陆泽险象环生,但偏偏每次都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场面惊险刺激。
只有高台上的几位大佬和少数眼力高明的弟子,看出了门道。
“咦?这小子……”烈阳老祖摸着下巴,“怎么专往李小子剑法的别扭处招呼?”
姜长老眼中精光闪烁:“不是巧合!他看穿了寻幽剑法中的运转节点!此子……竟有如此惊人的剑道眼力?!” 他再次被震惊了。
寒月上人冰冷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赵千山脸色更加难看,陆泽展现出的能力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
玄诚子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小锉刀,正在悠闲地修指甲,头也不抬地嘀咕:“打蛇打七寸,挠人挠痒处……这小子,深得‘膈应人’的精髓啊。”
擂台上,李寻幽的心态终于崩了!
他猛地收剑后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他不是输在实力上,是输在了那种浑身力气无处使、还被不断“骚扰”的憋屈感上!这比被人堂堂正正击败还让他难受!
他看着对面那个依旧摆出“我很无辜我只是在躲”表情的陆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到底是如何看破我剑法节点的?”
陆泽心里松了口气,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惭愧”和“真诚”的表情,开始了即兴表演:
“李师兄剑法超群,小弟佩服!实不相瞒,小弟祖传的‘蕴灵诀’别无所长,就是对气机流转异常敏感……方才见师兄剑法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小弟一时心痒,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竟看出了些许运转的规律……纯属侥幸,纯属侥幸!绝非有意冒犯!”
他又把锅甩给了“祖传功法”和“运气”!
李寻幽盯着他,沉默了片刻。他信不信这套说辞另说,但他知道,再打下去,自己的道心恐怕要先撑不住了。这种被人完全看穿、还被不停“微操”打断节奏的战斗,对他这种追求完美的剑修而言,是一种酷刑。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还剑入鞘,对着裁判长老拱了拱手:
“我认输。”
说完,也不等裁判宣布,直接转身跳下了擂台,背影显得有些萧索和……需要静静。
全场一片寂静,随即哗然!
又认输一个?!
李寻幽可是剑修一脉仅次于大师兄的天才!竟然也被陆泽逼得认输了?!
这次连剑都没怎么碰,就把人给打投降了?!
这陆泽,到底用的什么妖法?!
裁判长老愣了好一会儿,才高声宣布:“李寻幽认输,获胜者,陆泽!”
陆泽站在擂台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震惊、疑惑、乃至一丝恐惧的目光,心里也有点发虚。
好像……玩得有点过头了?
把老实人(王铁柱)和强迫症(李寻幽)都给忽悠瘸了?
他摸了摸怀里那块因为看了一场“无聊且毫无食欲”的比赛而传递来“深度困倦”波动的石块,无奈地叹了口气。
决赛了……
对手是……凌清雪。
那位正气凛然、心思缜密、实力强大,而且似乎对他那些“歪门邪道”很不感冒的师姐。
陆泽感觉,自己这靠忽悠和石头躺进决赛的好运气,恐怕要到头了。
而高台之上,赵千山看着即将对阵凌清雪的陆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
他手中,一枚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玉符,被悄然捏碎。
“陆泽……你的决赛,不会那么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