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涧内,时光仿佛凝滞。苏茹的遗体静静躺在石台上,面容安详,却再无生机,如同一朵凋零的水仙。林婉儿每日都会在她身边静坐片刻,眼神哀戚,默默运转月华之力,那清冷的光辉似乎想驱散死亡的阴霾,却终究无法唤回逝去的魂魄。
王天凡站在灵泉边,目光深邃地望着汩汩流淌的泉水,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苏茹挡在林婉儿身前的那一幕,那匕首刺入身体的闷响,以及她最后涣散的眼神。一股沉甸甸的责任与暴戾的杀意在他心中交织。报仇是必然,但若能挽回……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识海,开始疯狂翻阅《太乙丹经》与得自龙吟碑的那些庞大而杂乱的信息流。丹经包罗万象,除了丹方药理,亦有涉及神魂、生死的玄奥记载;而龙吟碑所载,更是蕴含天地至理,其中不乏对生命本源的描述。
“神魂寂灭,肉身崩坏,乃天地常伦,逆之……难,难,难……”一段关于生死之道的晦涩信息流过心间,充满了无力感。
但王天凡没有放弃。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篦子,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与“复活”、“重生”相关的只言片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段极其古老、甚至语法都与当今迥异的信息碎片,被他从龙吟碑信息的深处艰难地剥离出来。这段信息残缺不全,字迹模糊,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其核心思想,却让王天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混沌初判,阴阳未分,生机死气,本为一体……神魂碎片若未彻底归于虚无,或可于混沌中温养,聚残魂,凝灵性,借至阴至阳交汇之地,以太初生机为引,重塑魂躯……”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关键的部分似乎彻底遗失了。
王天凡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
混沌!生机!至阴至阳交汇之地!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
他的混沌道基,源自混沌母气,本身就蕴含着万物初始、生灭一体的奥秘!混沌母气能湮灭万物,理论上,亦应能蕴养生机,关键在于如何引导!苏茹陨落时间不长,或许其神魂并未完全消散于天地,仍有极其微小的碎片残留于遗体或周围!若能以混沌母气将其温养聚集……
而至阴至阳交汇之地……他想到了林婉儿的月灵神裔血脉,其太阴月华之力,正是至阴!而那残片上标注的“阳墓”,若真与混沌相关,很可能蕴含至阳之力!两者结合,岂非就是理想的“至阴至阳交汇之地”?
还有“太初生机”……王天凡目光落在了那眼灵泉上。这水云涧灵气充沛,生机盎然,这灵泉更是核心,或许能提炼出一丝本源生机之气,作为引子?
一个大胆、疯狂,甚至可以说逆天而行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以自身混沌道基为炉,以太初生机为引,聚苏茹残魂,再寻至阴至阳之地,重塑其魂躯!
此法前无古人,风险极大,成功率微乎其微,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让苏茹残魂彻底湮灭,甚至反噬自身。但,这是目前他能看到的,唯一的一线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番推测与那残缺的古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林婉儿。
林婉儿听完,先是震惊得说不出话,随即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眼中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王大哥……真的……真的有可能吗?无论多难,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此法逆天,九死一生。”王天凡语气凝重,“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月华之力,至阴至纯,届时可能是稳定残魂、调和阴阳的关键。而且,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阳墓’的所在。”
“我明白!”林婉儿用力点头,擦干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会努力修炼,掌控好血脉之力!我们一起找到阳墓,救回苏师姐!”
目标既定,两人修炼起来更加拼命。
王天凡开始尝试引导混沌母气,模拟那古法中描述的“温养”状态。他小心翼翼地从苏茹遗体周围,甚至从那柄夺走她生命的匕首上,试图捕捉那些可能存在的、微弱到极致的灵魂碎片。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如同大海捞针,且混沌母气霸道无比,一个控制不好,反而会加速碎片的消散。他失败了无数次,脸色日益苍白,神识消耗巨大。
林婉儿则更加刻苦地修炼《月华引气诀》,并开始尝试主动引导和压缩月华之力,试图从中提炼出更精纯的“太阴本源”,为将来可能到来的仪式做准备。
同时,王天凡也将那暗红色残片取出,与林婉儿一同研究。两人将残片上的模糊地图与苏茹玉简中记载的云梦泽地图反复比对,结合王天凡对地脉气息的感知,终于将范围缩小到了云梦泽深处一片被称为“熔岩湖”的危险区域。那里地火活跃,水汽蒸腾,环境极端,正符合“阳”之特性,且人迹罕至。
这一日,王天凡在又一次尝试以混沌母气温养时,神情猛地一凝!他感觉到,在混沌母气那包容万象、仿佛回归本源的气息中,从苏茹的眉心位置,竟然真的捕捉到了一丝比尘埃还要细微千万倍、几乎随时会彻底泯灭的、带着苏茹熟悉气息的灵光碎片!
成功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证明苏茹的残魂确实未曾彻底消散!证明这条逆天之路,或许真的可行!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更加小心翼翼地将这一丝残魂碎片引导入自己的混沌道基之中,以自身本源混沌之气,如同呵护幼苗般,将其缓缓温养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汗透衣背,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但他眼中却充满了希望。
他看向身旁同样疲惫却眼神明亮的林婉儿,沉声道:
“残魂已觅得一线,下一步,便是前往熔岩湖,寻找‘阳墓’入口,集齐至阳之力!”
水云涧的宁静被打破,不是为了逃亡,而是为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奇迹。王天凡与林婉儿,将携着苏茹最后的希望,踏入云梦泽最危险的区域,开启一段寻找生死奥秘、逆转轮回的征程。前路艰险,但希望之火,已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