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宗,主峰议事殿。
殿内云雾缭绕,灵气氤氲。青阳宗掌教玄诚真人端坐于上首蒲团,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海,周身气息与整座大殿、乃至主峰地脉隐隐相连,赫然是一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下方两侧,分坐着十数位气息渊深的长老,皆是宗门栋梁,最低也是金丹后期修为。
此刻,殿内气氛却有些凝重。玄诚真人刚刚将一枚记录着情报的玉简内容,以神识共享给在场所有长老。
“诸位师弟,”玄诚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关于外门弟子王天凡的消息,想必诸位都已知晓。残界生还,修为暴涨至炼气大圆满,现身青阳城,弹指惊退黑煞帮,于拍卖会与玄阴宗冲突,疑似筑基成功,并在一处无名山谷外,一掌击溃玄阴宗筑基长老与黑煞帮副帮主联手,更有一剑断山之威……”
他每说出一件事,下方长老们的脸色便变幻一分。震惊、难以置信、疑惑、乃至一丝灼热,种种情绪在众人眼中流转。
“掌教师兄,此事……当真?”一位面容红润、脾气略显急躁的红袍长老忍不住出声,他是执法堂首座,烈阳真人,“此子入门不过数载,资质据记载只是中上,怎可能在残界中有如此逆天机缘?一年之内,从炼气八层直入筑基,甚至能力敌筑基中期?这……闻所未闻!”
另一位气质儒雅、手持拂尘的青袍长老,传功殿首座青云真人,捋须沉吟道:“确实匪夷所思。然情报来源多方印证,尤其那‘一剑断山’的景象,有留影石为证,做不得假。此子……怕是得了某位上古大能的完整传承,或是身怀我等难以想象的异宝。”
“无论是传承还是异宝,此子已是我青阳宗弟子!”一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剑的白袍老者沉声道,他是剑阁长老,玄珏真人,“其展现出的潜力,堪称千年罕见。若悉心培养,假以时日,必成我宗门支柱!如今外界风云汇聚,玄阴宗、黑煞帮不过疥癣之疾,真正可怕的是那些闻风而动的散修老怪与其他大宗门的窥探!我青阳宗若连自家天才弟子都护不住,岂不沦为天下笑柄?”
“玄珏师弟所言甚是。”一位身着水蓝色道袍,气质温婉柔和的女性长老,丹霞峰首座静姝真人颔首道,“此子重情义,为救那身负特殊血脉的林姓女子,不惜与玄阴宗正面冲突。此等心性,绝非忘恩负义之徒。宗门若能施以援手,雪中送炭,必能得其真心归属。”
“然而,如何护?”烈阳真人眉头紧锁,提出最现实的问题,“他如今行踪不定,敌暗我明。难道要派出金丹长老贴身保护?且不说能否找到他,此举无异于告诉全天下此子身怀重宝,我青阳宗欲独占,恐引火烧身!”
“不错。”另一位负责外务,消息灵通的灰衣长老忧心忡忡,“据密报,不仅玄阴宗在调兵遣将,连‘血煞宗’、‘御兽山’等毗邻宗门也蠢蠢欲动。甚至……有消息称,暗中出现了疑似‘暗月楼’杀手的踪迹。”
“暗月楼”三字一出,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这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手段诡异,行踪莫测,被其盯上,凶多吉少。
玄诚真人静静听着众人的争论,待声音稍歇,他才缓缓道:“诸位师弟所虑,皆有道理。王天凡此子,福缘深厚,心性坚韧,确是我青阳宗大兴之兆。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刻将他强行召回宗门,或是大张旗鼓派人保护,非但无益,反而会将他推至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然,宗门亦不可坐视不管,寒了弟子之心。依我之见,当行‘暗护’之策。”
“请掌教师兄明示。”众长老齐声道。
“其一,”玄诚真人伸出一根手指,“传令在外行走的筑基弟子,若遇王天凡,可暗中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但不得暴露宗门意图,更不得干涉其行动。一切以他自身意愿为主。”
“其二,启动‘暗卫’,由玄珏师弟亲自挑选两名擅长隐匿与遁术的剑阁筑基后期弟子,暗中跟随,非生死关头,不得现身。其任务仅为记录行踪、预警强敌,并在必要时,确保那林婉儿的安危,此乃牵动王天凡之关键。”
“其三,”玄诚真人目光转向静姝真人,“烦请静姝师妹,以个人名义,通过隐秘渠道,向王天凡传递一则消息:宗门知他安好,甚慰。前路艰险,望其谨慎。若遇不可抗之力,可往‘流云坊市’寻找‘听雨阁’主事,出示其外门弟子令牌即可。”
流云坊市是青阳宗势力边缘一个中立坊市,听雨阁则是宗门一处不为人知的暗桩。此举既提供了退路,又未大张旗鼓。
“最后,”玄诚真人语气转厉,目光扫过全场,“今日殿内所言,列为宗门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对外,宗门态度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静观其变。”
众长老闻言,皆是心领神会,齐齐躬身:“谨遵掌教法旨!”
这番安排,既体现了宗门对天才弟子的重视与保护,又最大程度地避免了直接冲突与过度刺激外界,可谓老成谋国。
待众长老离去,空荡的大殿内,玄诚真人独自望着殿外云海,轻声低语:“王天凡……望你能在这风雨雷霆中,真正成长起来,为我青阳,撑起一片新的天空。只是,你身上的因果,似乎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啊……”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看到了那遥远之地,正与林婉儿一同踏上新征程的王天凡。青阳宗的暗棋已然落下,而整个青州修真界的风云,也因这个横空出世的年轻人,开始加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