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闲没想到,这里的人竟然如此狂野。
他们编故事蛐蛐人,直接用真实姓名,完全不考虑受害者的隐私权,也不害怕自己会被报复。
而在台下激情发言的是一个小孩儿,看着七八岁的样子,圆滚滚的看着挺喜庆。
坠楼而死的文大少爷,那位名叫白铃铛的采药女……
文公子做生意出了意外,被采药女救治。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两人暗生情愫,而这可怜的采药女不知道文公子家中已有一妻子。
那妻子怀着孕,苦苦等待文公子回家,却没成想好不容易等到文公子回来了,文公子却带着别的女人上门,那正是妻子被气得提早发动,早产生下孩子,而自己本人也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身体落下了大毛病。
这天打雷劈的文公子还趁人之危,不但要将原配下堂,连孩子都要抢走给采药女抚养。
在外人看来,这文公子和采药女就是贱男贱女,天生一对。
原配夫人被活活气死,采药女登堂入室成了证人,孩子也在采药女的名下抚养,对外都说是采药女的孩子。
骗骗自己得了,外人心里可门清,只是这文公子家大业大,他们只敢私下议论。
他们怕文公子,却不怕采药女。她不过是住在山上的一个普通采药女,每当采药女出门的时候,正逢文公子不在,就会被阴阳怪气拉踩一番。
有人说这采药女是联合了文公子想要取原配的命,有人说是这采药女勾引文公子,迫使文公子做出这等逼原配下堂,活活气死原配的事情……
且不论外人如何评说,文公子和采药女,看着确实是伉俪情深,乍一看还是很配的,好一对天打雷劈……佳偶天成。
文公子和采药女是实实在在的,过了好几年蜜里调油的恩爱日子,只是近几年,文公子似乎是厌倦了,从前洁身自好的他,频繁出入风月场所,文公子与数个春风楼的女子均有关系,其中最喜爱的就是绿盈姑娘。
不出意外的话,绿盈姑娘很可能就是下一个采药女,而采药女,会成为下一个原配。
意外出现,文公子死了,坠楼而死。
很多人都看到那文公子是自己一个人走到顶楼上,身后没有人追。
且文公子若真的心存死志,也不至于有心情做那种事,官府的调查情况还没出来,有人说文公子是因为负了心被原配的鬼魂活活拖上去的,也有人说是采药女给文公子下了神志不清的迷药,让文公子坠高楼。
总之,众说纷纭还被编成风月故事让人知晓。
那小孩就是文公子和原配的孩子,他和采药女相处的很好,跟普通母子没什么区别,他完全不相信采药女会是那种人。
孩子名叫文其玉,原本自己的父亲去世,被家里人带来听说书,本打算解解闷,却没成想听见自己心爱的母亲被这样编排,让他如何能不气呢?
文其玉被两个丫鬟拦着,身体像个小炮弹似的,一直往前冲,两个丫鬟险些拦不住。
文其玉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高挑瘦削的男人,看着是长辈。
傅闲一下子就猜出来这长辈是故意为之。
这位长辈就这样冷眼看着文其玉在此处叫骂,这个年纪的小孩词汇量蛮丰富的,说书人的祖宗和祖坟都被问候一遍了,那位长辈还只是静静的立在身后。
说好听点文其玉是为母冲锋,其心昭昭,难听点……其他人都知道采药女的事情,且文其玉这种样子一点修养也没有,完全不像是大家少爷。
丢人现眼。
傅闲然后还得付出这四个字,这位不知名长辈恐怕就是要带着这位小公子来此处丢脸。
说书人修养再好,见过再多的大风大浪,被一个黄口小儿如此问候全家,脸上的笑容也差点挂不住。
“小公子,即便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也不至于让您这样羞辱痛骂吧?”说书先生的声音通过扩音石传遍整个茶楼。
好一个颠倒黑白。
那孩子脸涨的通红,只能徒劳的说:“明明是你编排我娘……”
声音带着哭腔。
茶楼里的人议论纷纷,显然对于这桩风流往事也是清楚的。
他们说话不怎么好听,说这孩子认贼作母,又坏又蠢。
孩子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面对这么多恶意,一个年幼的孩子也招架不住。
那小孩终于开始求助站在身后的长辈,那去扯那长辈的衣袖,傅闲离得远,也不知道那小孩在说什么,大约能猜到是在叫那长辈的辈分。
那长辈,终于开机了,他出面与那说书先生道歉:“对不住,小玉,这孩子也是因为失去父亲才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还请先生多担待。”
有个人效率非常快的拿了一包东西给那说书先生,应该是赏钱之类的。
周书先生掂量了一下那包东西,面色稍霁:“小公子年幼不懂事也正常。”
“咸鱼大佬,你觉得咋样?”谢疏雨问傅闲,“这所谓的长辈,恐怕是要去他家绝户吧?”
“目前来看应该是,死了的那个人似乎是家中独子,哪怕父母尚在,年纪也很大,保不住家业也是时间问题,控制的那小孩恐怕就相当于控制整个家。”傅闲拿起个瓜子嗑起来,这儿的瓜子味道比他们之前买的还好吃,又香又脆,也不知道能不能单买。
“采药女恐怕也是孤苦无依,而且按照全城都能够蛐蛐的样子,她应该是没有属于自己的产业的,也怪不得这小孩会被人带出来丢人。”谢疏雨冷静的分析,“自然也不排除那采药女憋了个大的,按照现在听来的这些情报来看,这家被吃绝户的概率很大。”
两人只当这桩事情是一个谈资,他们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去介入什么。
那孩子满脸无措的被人取笑,孩子显然也想不到那位长辈居然没有为他撑腰,大大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啊,明明是他先说我母亲和父亲的!为什么要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