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尘静静听着,浅金色的眸子深邃如海。
他轻声重复,像是在问八戒,又像是在自语。
“当真就一模一样到..….连你们都分不清?”
沙悟净和敖烈都沉重地点头,证实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殿内一时寂静,只有夜明珠的光晕温柔流转,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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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清晨。
露水还挂在草叶尖儿上,林间的鸟儿刚开始啼叫。
唐僧最先被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惊醒。
他睁开眼,朦胧晨光中,看见两个身影正在收拾昨夜燃尽的篝火。
起初他以为是悟净和悟空在忙碌,他起身想要帮点忙。
待站起,视线清晰,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金色眸子,甚至还穿着一模一样的虎皮裙,腰间也系着一模一样的丝绳。
甚至……连那根标志性的如意金箍棒,都一般无二地倚在各自手边。
“师、师傅……”
八戒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刚要抱怨被吵醒,待看清眼前景象,吓得一个激灵,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怪叫。
“俺的老天!怎么、怎么有两个猴哥?!”
沙悟净也醒了,听到有不对劲,他猛地抓起月牙铲,警惕地站到唐僧身前。
他浓眉紧锁,目光在两个孙悟空之间来回扫视,满是惊疑不定。
两个孙悟空同时转过头来。
左边的那个抢先开口,声音急切,
“师傅!八戒!悟净!你们醒得正好!快看看这个妖怪,竟敢变成俺的模样!”
右边的那个立刻反驳,语气一般无二地愤慨。
“呸!你才是妖怪!俺才是真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是假的!”
“你才是假的!”
两人就这么吵将起来。
声音,语调,神态,乃至那抓耳挠腮的小动作,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它们互相指着对方,金眸中都喷薄着被冒犯的怒火。
唐僧定了定神,沉声道。
“悟空。”
两个孙悟空倒是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
“师傅!”
“这……”唐僧看着这两张完全相同的脸,只觉得一阵头疼,“你们……谁能证明自己是真的?”
“俺能证明!”左边的孙悟空抢着说,“师傅,您还记得在五庄观,俺推倒了人参果树,是俺去求方,救活了宝树!还有在火焰山,是俺三调芭蕉扇,才熄了那千年烈火!”
几乎是左边的孙悟空说话的同一时间,右边的孙悟空也是立刻开口,说的几乎是分毫不差。
“在五庄观,是俺推倒了人参果树,是俺去求方救活了树!在火焰山,也是俺三调芭蕉扇!师傅,这些事难道还能有假?”
连取经路上的经历都能说的一模一样?
看来这妖怪真是不容小觑。
八戒的小眼睛瞪得更圆了,他凑到沙悟净耳边,压低声音。
“沙师弟,你……你看得出哪个是真的吗?”
沙悟净缓缓摇头,脸色凝重,眉头紧锁的像块被拧成一团的抹布。
“它们气息容貌,声音记忆……完全一样。我也分不出。”
“你呢?小白?”八戒悄声询问着彼时还是白龙马身的敖烈。
闻言,敖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甚至是撅了蹄子踹了一脚八戒的脑袋。
猪脑子就是猪脑子。
他也不看看自己这副马的模样像是能开口说话的样子?
却不知这一踢还真把猪脑子踢聪明了一回。
八戒捂着头,嘟囔着,“哎呦,俺的脑袋……”
“诶!有了!紧箍咒!”
八戒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师傅,念紧箍咒!真的疼,假的肯定不疼!那可装不出来!”
闻言,两个孙悟空竟是同一时间觉得行得通,连忙让唐僧念咒。
唐僧也觉得此法可行,当下便合掌闭目,低声诵念起来。
然而,咒语刚起,两个孙悟空也是同时抱头惨叫起来。
“啊!疼!师傅别念了!”
“师傅快停下!头疼死了!”
它们几乎同时滚倒在地,脸上扭曲的痛苦表情如出一辙。
两个孙悟空的痛楚的模样不似作伪。
唐僧连忙停下咒语,心中骇然。
竟连紧箍咒都无效?
“定是这妖怪不知用了什么邪法,连紧箍咒的痛楚都能模仿!”左边的孙悟空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怒视着右边那个。
右边那个也跳起来,反唇相讥,“分明是你这妖精手段诡异!”
“好了!”唐僧打断他们,揉了揉眉心,“既然此地分辨不出,我们便去寻能分辨之人。先去南海,请观音菩萨法眼辨明。”
“去就去!”两个孙悟空又是异口同声,互相不服气地瞪了一眼,然后同时驾起云头,一左一右护着唐僧等人,朝着南海方向飞去。
一路上,两个孙悟空的表现开始有了些微差别。
左边的那个(暂且称之为孙悟空甲)显得格外积极。
它飞在唐僧身侧,时不时关切地问。
“师傅,这云头可还稳当?要不要慢些?”
看到前方有片积雨云,它还会主动绕开,嘴里念叨着,“可别淋着师傅。”
遇到巡天的丁甲神将,它还会主动上前打招呼,仿佛要证明自己‘身家清白’。
而右边的孙悟空乙,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它也护着唐僧,但话少了很多,只是懒洋洋地驾着云,金眸时不时瞥向下方苍翠的山川河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当孙悟空甲在那里忙前忙后表忠心时,它甚至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八戒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对沙悟净说。
“沙师弟,你看左边那个,殷勤得有点过分了……倒像是心里有鬼。右边那个,爱搭不理的,反倒更像咱那猴哥的臭脾气。”
沙悟净却持不同看法。
“二师兄,焉知这不是那妖怪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模仿大师兄的桀骜?大师兄虽然性子傲,但对师傅的安危却是极为上心的。左边那位虽然殷勤,但关切之情不似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