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娱乐总部大厦,顶层。
电梯门无声滑开,扑面而来的是一种与楼下繁忙喧嚣截然不同的氛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气息,冰冷,疏离,如同踏入另一个次元。脚下厚实的羊绒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走廊两侧是简洁到极致的现代艺术装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都市天际线,仿佛将芸芸众生都踩在脚下。
林星冉跟在陈恪身后,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片过分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她身上穿着苏棠紧急为她置办的、最适合初次正式会见的战袍——一条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及膝连衣裙,款式简单,面料却极佳,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线,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头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妆容清淡得体。苏棠再三叮嘱:“少说话,多观察,态度不卑不亢。沈聿珩不是普通人,在他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是自取其辱。”
陈恪在一扇厚重的、镶嵌着星耀Logo金属条的深色实木门前停下,抬手,极轻地敲了三下。
“进。”门内传来一个低沉微哑的男声,隔着门板,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陈恪推开沉重的门,侧身对林星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却没有进去的打算。
林星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紧张,抬步迈入了这间传说中的、象征着星耀乃至整个娱乐圈最高权力核心的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极简的风格,冷色调。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幕墙将整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却更像是一幅被框住的冰冷画卷。室内光线充足却并不温暖,主要来自天花板的隐藏式灯带和办公桌上一盏线条冷硬的金属台灯。
空气似乎都比外面更冷几度,带着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
沈聿珩就坐在那张宽大得有些过分的黑檀木办公桌后。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抬头,正垂眸看着桌上摊开的一份文件,指尖夹着一支昂贵的钢笔,无意识地在指尖转动,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处,露出结实的手腕和一款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腕表。侧脸线条冷硬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
整个空间里,只有他指尖钢笔转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文件翻页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林星冉站在原地,没有贸然开口,也没有上前。她就像一件被暂时搁置的物品,被无声地审视着,评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刁难更让人难熬。办公室里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头。
她微微攥紧了手指,但脸上依旧维持着苏棠要求的“平静”。目光却忍不住悄悄打量起这个空间。除了必要的办公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整洁冰冷得像一间顶级酒店的样板房,缺乏任何属于“人”的气息。唯有在他办公桌的一角,放着一个与整体风格格格不入的……印着某个酸辣粉品牌Logo的卡通陶瓷碗?里面似乎还放着几支笔?
这个发现让林星冉愣了一下,差点没绷住表情。这位传说中的沈总,还有这种……接地气的爱好?
就在她思绪飘忽的瞬间,沈聿珩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合上了文件。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向她。
那是一双极其深邃的眼眸,瞳仁的颜色很深,像化不开的浓墨,又像是结了冰的寒潭,锐利,冰冷,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大约三秒,从头发丝到脚踝,冷静,客观,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商业价值。
林星冉感觉自己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些,努力迎上他的视线,不让自己露怯。
“林小姐。”他终于开口,声音比隔门听到时更清晰,低沉磁性,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冷感,如同冰珠落玉盘,好听,却没有温度,“请坐。”
他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对面那张看起来同样价值不菲但显然不怎么舒适的黑色真皮座椅。
林星冉依言走过去,坐下。座椅比想象中更硬,也更冷。
“合约看过了?”沈聿珩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客套,直接切入主题。他的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
“看过了。”林星冉点头,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有什么问题?”他问,目光平静无波。
林星冉来之前已经和苏棠反复推敲过。这份“专属艺人合约”优厚得离谱,几乎是将顶级资源毫无条件地捧到她面前,违约金高得惊人,但约束条款却宽松得不可思议,几乎给予了她最大程度的自主权。这不像一份商业合约,更像是一份……赠予协议。
“沈总,”林星冉斟酌着措辞,目光坦诚地看着他,“合约条件……远超我的预期,甚至超出了行业惯例。我很感谢公司的看重,但……这太优厚了,优厚到让我有些……不安。我想知道,为什么?”
她直接问出了核心的疑问。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波谲云诡的娱乐圈。
沈聿珩对于她的直接似乎并不意外,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星耀投资任何一位艺人,都基于其潜在价值。我认为,林小姐值得这样的投入。”他的回答官方而滴水不漏,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包括替我支付天价违约金?包括在直播间……说那样的话?”林星冉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场直播风暴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当我夫人的专属艺人”那句话带来的震撼余波犹在。
沈聿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那眼神似乎更深了些,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意味。“那是当时情况下,最高效解决问题的方案。”他淡淡地道,仿佛那石破天惊的宣言只是一道简单的数学公式推导结果,“至于违约金,那是投资的一部分。”
高效?林星冉心里默默吐槽,这方式可一点不像冷静理智的沈氏掌舵人会干出来的事。但她聪明地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关于合约里的部分条款,”她换了个方向,“例如,我有权拒绝公司认为‘不合适’的剧本和商业合作,这一条的最终解释权……”
“最终解释权,在你。”沈聿珩打断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苏棠会协助你评估,但最终决定,由你做出。星耀不会强迫旗下艺人做任何违背其意愿的事情。”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你。”
尤其是你。
这四个字,他说得格外平淡,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林星冉的心湖,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为什么尤其是她?
“那如果我的决定,从商业角度看,是错误的呢?”林星冉忍不住假设。
“那是你的选择。”沈聿珩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星耀承担得起试错成本。你需要做的,是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并证明其最终价值。”
霸道,却又给予了极大的自由和尊重。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林星冉有些无所适从。她预想过各种见面场景,刁难、审视、甚至警告,唯独没想过是这种……近乎纵容的放权。
“还有,”林星冉想起苏棠的再三强调,硬着头皮开口,试图将关系拉回她所能理解的商业范畴,“关于‘专属’的定义,以及……公私分明的问题。我希望我的工作……”
“林小姐,”沈聿珩再次打断她,这次,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牢牢锁定了她,办公室内的低气压似乎更重了些,“合约条款写得很清楚。你的工作,由你和苏棠全权负责规划执行,公司提供所有必要支持。至于其他……”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掠过,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工作时间内,你是星耀的签约艺人。工作时间外……”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和深邃的眼神,却比任何明确的承诺或威胁都更让人心跳失衡。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
林星冉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猎物,明明对方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却已被那强大的气场牢牢锁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不管沈聿珩是出于什么目的,眼下这份合约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她需要做的,是抓住机会,强大自身。
“我明白了,沈总。”她重新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清澈和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职业化的微笑,“感谢公司的信任和支持。我会尽快熟悉工作,用成绩证明您的投资是值得的。”
她巧妙地回避了那个暧昧的“工作时间外”,将话题重新拉回到纯粹的工作关系上。
沈聿珩看着她迅速调整好的状态,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他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那种疏离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压迫感只是林星冉的错觉。
“很好。”他颔首,语气恢复公事公办的冷淡,“具体工作安排,苏棠会和你对接。公司配给你的团队下午会到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谢谢沈总。”林星冉站起身,知道这次会面该结束了。
沈聿珩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桌上的文件,似乎已经将她摒除在外。“让陈恪带你去新的办公室和休息室。”
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
林星冉微微躬身,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她几乎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沉静却极具存在感的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直到走出那扇沉重的木门,重新呼吸到走廊里相对正常的空气,她才悄悄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似乎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次会面,没有预想中的疾风骤雨,甚至没有几句重话。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低气压、那种冷静到极致的审视、以及那双深邃眼眸背后隐藏的、难以捉摸的意图,却比任何明确的刁难都更让她感到……心悸和不安。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深沉难测得多。
那句“尤其是你”,和那个未尽的“工作时间外”,像两个模糊的印记,烙在了她的心底。
她知道,这场被强行绑定的“专属”游戏,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而她,绝不能只是被动等待安排的棋子。
陈恪如同幽灵般再次出现,面无表情地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小姐,这边请,我带您去您的专属休息区和办公室。”
林星冉收起所有思绪,点了点头,跟上陈恪的脚步。
属于“林星冉”的星耀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前方是通往顶峰的坦荡星途,也是暗流汹涌的未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