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来的菌子不少,无垢带着众人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
两个大锅支了起来,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锅里冒出阵阵香气,惹得院子里的猫都忍不住凑过来,好奇地喵喵叫。
京中的密信一封接着一封送到书房,不尘站在秦书身旁,低着头,满脸愤懑不平。
“殿下都已经离京了,他们还要参殿下两本。”
殿下年岁尚小便被送去靖国孤苦度日,好不容易活着回来,还因为拒绝姻亲,被安上“不孝”的名头。
那两位皇子更是狼子野心,恨不得殿下死了才好。
简直欺人太甚!
秦书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们没在回京路上除掉她,如今自然会更加忌惮。
她这两位皇兄,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一刻也不肯停歇。
不过这也能从侧面反映出她这两位皇兄实在是无能,不是吗?
“派出去的人已经顺利打入两位皇子门下,现在是否需要行动起来?”
不尘俯身询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秦书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如夜空:“不用,他们必然还在皇兄的怀疑与监视之下,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顿了顿,将手中的密信一封封地投入火盆,火焰瞬间将纸张吞噬,化作灰烬飘散在空中。
“先按兵不动。”
京中如今乱成一团,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栽赃到秦书头上。
更何况是她们亲自动手,那不是把把柄往敌人怀里送吗?
不尘冷笑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屑:“殿下都已离京,他们还像疯狗一样死咬不放,难道就不怕引火上身?”
同样的道理,那她们只需要等着便是。
“笃笃——”门外传来几声清脆的敲门声,不尘应声起身,快步前去开门。
“菌汤做好啦,我给你留着呢,不尘你快去尝尝!”
无垢端着刚煮好的菌汤走进书房,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漂浮着几朵嫩黄的菌菇,香气扑鼻而来。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给秦书盛汤,一边催促着不尘:“你再晚点去,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不尘连忙应了一声,抬头瞥见秦书随意地摆了摆手,这才转身离开。
暮色渐渐四合,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房间里也变得昏暗起来。
无垢轻手轻脚地走到桌边,拿起烛台,轻轻一吹,火折子“嗤”地一声燃起,烛火瞬间跳跃起来,房间里瞬间明亮了许多。
她将烛台放在桌上,转身对秦书说道:“殿下先吃点吧,我去叫女医过来给您换药。”
秦书微微摆手,语气淡然:“不必了,把药和纱布送去本宫房内,我自己换就行。你去和不尘商量一下,变更护卫夜巡时间的事。”
无垢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明白了秦书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我这就去。”
说完,她将温度放凉得刚好的菌汤放置在桌上,转身轻轻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秦书一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也跟着晃晃悠悠,仿佛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潜伏,伺机而动,危险悄然藏匿其中。
秦书缓缓起身,迈着轻缓的步子来到身后的书架前。
目光从一排排古朴的书籍上轻轻滑过,最终停留在一本泛黄的游记上。
指尖轻轻触碰书脊,刚要将书从书架上抽出,一阵风悄然潜入。
原本掩着的窗户不知何时被风轻轻推开,书桌上散落的画像纸张瞬间被吹得漫天飞舞,最终纷纷坠落在地上。
秦书微微皱了皱眉,室内本就穿得单薄,这股凉意瞬间穿透衣衫,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仿佛连骨子里都透着寒意。
俯下身,一张张拾起散落的纸张。正当她准备起身时,摇曳的烛火也被风吹灭,书架和桌上的书被风翻动得哗啦作响。
秦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四周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惨白的月光从她身后的窗台洒落进来,如一层薄霜般笼罩在地板上,连带着她因蹲下而铺在地上的衣裙都泛着冷光,仿佛连空气都凝结了。
一双黑色的靴子悄无声息地落在秦书鲜艳的衣裙边,阴冷的视线透过黑暗,落在她单薄的背上。
秦书安静地将纸张整理好,缓缓起身,寒冷的月光被擦得发亮的地板反射到桌脚上,刚下过雨的夜晚带着潮湿的风,一阵阵从窗外吹进来。
用烛台压住折叠好的纸张,她微微眯起眼,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扫了一圈。
没有人。
秦书轻轻将窗户关上,扣好锁扣,又取出火折子,手指轻巧地一捻,微弱的火星瞬间跳跃起来。
蜡烛被重新点亮,昏黄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四周重新恢复了明亮。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桌沿,指尖在游记的封面上轻点着。
她微微挑眉,重新在书桌前坐下,安静地翻动手中的书页,纸张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看得入迷,书架上似乎被风吹歪的折子突然失去了支撑,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砸在书架前的横板上,又撞在一排排精致的小摆件上。
一时之间,书房内响起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像是夜的宁静被突然撕裂。
秦书应声回头,她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晃动,在身后的书架上摇曳生姿,仿佛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扰。
地上,那些被折子砸到的陶瓷摆件已经碎成一片,曾经精致的模样如今只剩下满地狼藉。
“殿下,发生了何事?”门口的侍女很快敲门询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无事,来个人进来收拾一下吧。”
秦书将折子重新放回原处,手指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动作轻柔。
她看着地上的碎片,微微叹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这几个摆件,还挺喜欢的呢。”
进来打扫的侍女快速环视了一圈书房,确认一切如常,没有其他异常。
时间已不早,秦书也无心情继续看书,便起身径直朝寝卧走去。
侍女提着灯走在秦书前面,灯光在她脚下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
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低声嘟囔道:“一会儿奴婢给殿下加床寝被吧,这山中的夜晚怎得突然变得这般冷了。”
秦书闻言,微微一笑,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身后,语气轻松地搭话:“放晴了嘛,夜里本来就该冷些。去批些银子下去,给大家都做身保暖的衣服吧。”
侍女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些事向来都是殿下身边的无垢姑娘操心的,她一个普通侍女,哪有资格过问这些?
她连忙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受宠若惊:“是,奴婢这就去办!”
她小心翼翼地将秦书送到寝殿门口,目送她走进房间,这才欢快地朝着管事所在的院落跑去,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端。
灯光在夜色中渐渐远去,那抹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中,门前只留下山间夜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