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柯一边沿着空荡的走廊往前走,一边没好气地低声抱怨:“下次能不能别那么一惊一乍的?鬼还没碰着我,倒要先被你吓出个好歹来。”
被她吐槽的赵铭不服气地摊了摊手,“讲点道理好不好?任何一个朝你直冲过来的生物,都可能带有攻击性。何况刚才那只鸟速度那么快,我喊一声提醒你,这不过分吧?”
宋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你没看见旁边还有一层厚玻璃隔着吗?它能冲进来才怪。”
“所以那只鸟最后不是撞玻璃上了吗?”赵铭嘴硬地反驳,“我也就叫了一声,你自己不也被吓了一激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低声拌着嘴,四人已经走到了教室后门外。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整条长廊只剩下他们细微的脚步声在回荡。
为了不打扰教室里正在学习的同学,他们选择从后门进。
赵铭伸手推了推门,门却纹丝不动。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嘀咕道:“怎么回事,卡住了?”
宋柯在他身后小声催促:“你用点力啊。”
赵铭又加了把劲,门依然毫无反应。
他松开手,转过身来看向另外三人,眉头拧在了一起:“真打不开,像是从里面锁死了。”
王耕捷在旁边挪了两步,走到旁边的窗户旁,朝教室里望去。
只见同学们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埋头写着什么,仿佛一切如常。
他的目光恰好与抬起头来的吴依雪相遇,对方看着他撇了撇嘴,带着点惋惜地摇了摇头。
赵铭已经让开了位置,换赵琛上前尝试开门。
正当赵琛考虑是否要强行破门时,站在窗边的王耕捷忽然开口了,声音平静却让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
“你们说,按照通常的规矩,如果学生上课迟到了,老师一般会怎么处理?”
赵铭挠了挠脑袋,刚想张嘴,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抬起头。
宋柯也瞬间明白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会让学生站在门外罚站。”
所以,他们现在,不就正“被”罚站在门外么?
“可之前不是说……这学校没有老师吗?”宋柯的声音有些发干。
王耕捷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门:“或许,‘没有老师’的意思,是老师不会以我们能看见的形态出现,但并不代表真的不存在。就像上午那份数学卷子,总得有人批改。”
宋柯张了张嘴,压低声音:“如果真是这样,那个不现身的‘老师’问题就很大了。”
她说着,警惕地环视着寂静的走廊,光线有些晦暗,空气仿佛也凝滞了,“这个领域,会不会真的和之前猜测的一样,与那几位老师有关?”
“那……我们之前的所有行动,岂不是都在‘祂’的注视之下?”赵铭感到后背有点发凉。
“废话,”宋柯瞥了他一眼,“在鬼的领域里,我们做什么,掌控领域的鬼能不知道吗?”
“秦小姐也不在。”一向寡言的赵琛提醒道,朝窗内示意了一下。
几人再次透过窗户望向教室,秦书的座位果然是空的。
“估计她也出去找线索了,”宋柯推测道,“或者……干脆是去找那只鬼的本体了。”
也有可能。
“我们要不要用绳子联系一下秦小姐,把我们现在的情况跟她说说?”
进入这里之前,四人一起系上的那根绳子,原是赵家给赵铭赵琛兄弟保命用的,不仅能相互定位,还能传递简单的讯息。不过后来大多数时候都被赵铭拿来保自己的命,毕竟他只是个法师啊。
王耕捷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用。秦小姐可能已经掌握了我们知道的线索,甚至比我们了解更多。现在贸然联系,万一她正处于关键阶段,反而可能坏事。等遇到之后再交换情报也不迟。”
事实与王耕捷几人的猜测截然不同,秦书并未去寻找什么线索或鬼物。
整个晚自习,她都坐在树下,听身旁的路霖为她讲解那张数学试卷。
路霖讲得细致,秦书目不转睛地看着卷面,时不时轻声打断:“这里我没太听懂。” 或是,“能再讲一遍第一步是怎么来的吗?”
起初路霖讲得很快,但架不住秦书频频发问,他只好放慢速度,几乎是从头开始,细细梳理每一个步骤。
等到最后一道题讲完,窗外的天早已墨黑,全靠隔壁教学楼渗过来的零星灯光,他们才勉强看清卷面上的字迹。
秦书颇为满意地拿起被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仔细翻看了一遍,随后侧过脸,对路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路霖同学,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讲得真清楚,很厉害。”
“以后要是我再遇到不懂的,还能来问你吗?”
路霖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将笔收进口袋,简短地应道:“可以。”
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该回宿舍了。”
“好啊,”秦书从善如流地跟着站起,一边整理书本一边状似无意地抱怨,“天这么黑,学校里连个路灯都没有,我一个人走还挺害怕的,我们一起回去怎么样?”
路霖似乎已经习惯了秦书这种的请求,没说什么,只率先朝宿舍楼走去。秦书迅速将卷子叠好收进口袋,快步跟上。
宿舍楼离教学楼不算远,但连接两者的那条小路却格外昏暗。
今夜无月,云层厚重,只有远处建筑物模糊的轮廓剪影。
路霖走在前面半步,身影在浓稠的夜色里有些模糊,只有肩膀随着步伐轻微晃动。
秦书看着他的背影,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再过阵子就要高考了,你说我能考好吗?”
路霖的目光似乎向后瞟了一眼,但没有回头,“只要你想,就可以。”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前方宿舍楼门厅透出的昏黄灯光总算驱散了些许黑暗。
晚自习下课铃刚响,只有零星几个动作快的学生已经回来,整栋楼空荡荡的。
路霖的脚步慢了下来,秦书走到了前面。
秦书抬头,望向眼前的宿舍楼。那栋楼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多数窗户已经亮起了灯,但光线似乎被某种无形的物质吸收了一般,透出一种萎靡的昏黄。
楼体的边缘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墙皮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呈现出大片斑驳的阴影,整栋建筑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陈旧与压抑。
与白天在太阳光下看到的感觉是两个样子。
“那我先上去了,”秦书回过头对路霖说,“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路霖的脸庞浸在门厅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五官显得有些朦胧。
他没有应声,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秦书转身走进楼内。
由于学校生源不多,一栋宿舍楼便足够容纳所有学生。
下面三层是男生宿舍,上面几层则是女生宿舍,男女区域之间在四楼楼梯口用一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隔开。
秦书一步步踏上楼梯,脚步声在安静的楼梯间里回荡,终于在四楼停了下来。
还不知道具体住哪间宿舍,要不随机挑一间看看。
她的运气不算差,很快就在走廊尽头发现了一间虚掩着门、似乎无人居住的宿舍。
她站在门口朝里望了望,里面空荡荡的,床板上落着薄灰。
没人住?那指不定里面住的是什么呢……
秦书轻轻关上门,决定还是去找同班同学。
一番询问后,她总算找到了本班女生所在的宿舍。推门进去,恰巧看到了一个熟面孔,吴依雪也在。
在秦书之后,很快有两名女同学也回来了,靠在门口激动的说着什么。
“我们早点洗漱完,早点睡觉吧。” 吴依雪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宿舍内刚形成的喧闹。
那两名女生聊得正起劲,被打断后有些不悦地瞥了吴依雪一眼。
吴依雪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慢条斯理地铺着被子,声音平静地补充道:“后天就要模拟考了,睡好了才能有精神好好复习。”
两名女生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撇撇嘴,脸上露出些许不以为然的表情,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磨磨蹭蹭地拿起洗漱用品,走向了公共洗手间。
秦书选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干净整洁的空床铺坐下,将刚才的冲突尽收眼底。
她垂下眼睫,果然学校就是个小社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