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母没说话,只是走到他床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妈,您.......您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凌落尘摸了摸自己的脸。
“儿子。”凌母深吸一口气,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凌落尘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
昨天不是都坦白了吗?
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
“没有啊,妈。”他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该说的,不该说的,昨天都跟您说了。”
“是吗?”凌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个红色的本本,直接摊开,摆在了凌落尘的面前。
当凌落尘看清那本子上熟悉的合照和名字时,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结婚证!
怎么会?!
他明明记得自己随手放在了别墅房间的抽屉里,老妈是怎么找到的?!
完了!这下全完了!
“妈,您.....您听我解释!”凌落尘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
“解释?好,我听着。”凌母抱着双臂,坐在床边,摆出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我倒要听听,你打算怎么跟我解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跟你的老板领了证!”
凌落-尘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他该怎么说?
说这是假的?
可这红本本是真的啊!上面的钢印,照片,都是真的!
说这是真的?
那为什么要瞒着她?
为什么不办婚礼?
为什么还要假装是普通员工和老板?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局!
“妈,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凌落-尘急得抓耳挠腮。
“那就慢慢说,我今天有的是时间。”凌母的语气不容置疑。
凌落尘看着母亲那严肃的表情,知道今天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他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当然,是选择性地坦白。
“妈,事情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编....不,开始解释,“若溪她.....她家里人一直逼她商业联姻,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她为了反抗,就.....就想找个人假结婚,把这件事应付过去。”
“假结婚?”凌母皱起了眉头。
“对,就是签个协议,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各过各的。”凌落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母亲的脸色,“她当时正好缺个司机,就就找到我了。
她说,只要我肯帮忙,就给我一份工作,还.....还管吃管住。”
他把自己说成了一个为了工作和住所,而出卖婚姻的可怜人。
“所以,你们领证,就是为了演戏给你老板家里人看?”凌母问道。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凌尘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妈,您可千万别当真啊。
我们就是个协议,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我们就会去离婚的。
这事儿,您也千万别跟若溪提,她脸皮薄,会尴尬的。”
他以为,自己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一个是为了反抗包办婚姻的富家千金,一个是为了生计奔波的穷小子,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多完美的剧本!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母亲的战斗力。
凌母听完他的解释,非但没有释然,反而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沉默了许久,一双眼睛在他的脸上和那本结婚证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分析什么重要的情报。
就在凌落尘被她看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儿子,你跟妈说实话。”
“啊?”
“你是不是喜欢若溪那孩子?”
“啊?”
凌落尘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彻底懵了。
“我......我没有!”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有些发颤,“妈,您别胡说!
人家是老板,我是司机,我们.....我们不可能的!”
“怎么就不可能了!
我儿子又不差.....再说我看人家若溪也没说什么。”凌落尘母亲却是劝说道。
“妈,您别胡说八道!人家是老板,我是司机,我们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凌落尘赶紧摆手。
“没胡说!”凌母却根本不信他这套说辞,她把那本结婚证往床头柜上一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凌落尘,你是我儿子,你撅个屁股我都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你敢说你对若溪那孩子一点想法都没有?”。
“你别以为妈没见过世面就什么都不懂。
要真是假结婚,她用得着对你这么好?
又是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住最好的病房,又是亲自下厨照顾你,还跑去接我这个乡下老婆子?
你当我傻啊!”
凌母一番话,像连珠炮似的,把凌落尘砸得晕头转向。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解释,在老妈眼里,全是漏洞。
是啊,哪有老板对自己员工好到这个份上的?
他自己都觉得冷若溪对他太好了,好得让他心里发慌,好得让他有时候会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妈,我.....”凌落尘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冷若溪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这话谁信?
说他们之间只是纯洁的雇佣关系?他自己都不信!
看着儿子那副理屈词穷的窘迫样,凌母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
“儿子,妈不怪你。”她拉过凌落尘的手,轻轻拍了拍,“若溪这孩子,是真好。
长得漂亮,有本事,心肠还好,一点都看不上我们这种穷亲戚。
说实话,妈做梦都想有这么个儿媳妇。”
听到这话,凌落尘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您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们跟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可能。”
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冷若溪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清冷、高贵,而他,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什么门当户对!”凌母一听这话,眉毛就立了起来,“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
我看若溪那孩子,就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再说了,我儿子哪里差了?
你现在一个月工资,顶我好几个月了,也算是有出息了!”
“再说了,你俩证都领了,这就是缘分!
管他真的假的,这红本本在这儿,你就是她男人!
你得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主动点!”凌母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抱孙子的那一天。
凌落尘被她说得一个头两个大。
“妈!您快别说了!工资都是人家发给我的,如果不用我了,我啥也不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赶紧打断她,“我们就是个协议,说好了要离婚的。
您这么一搞,以后我跟她还怎么相处?多尴尬啊!”
“尴尬什么?
我看你们俩就挺有夫妻相的!”凌母白了他一眼,“我看那孩子对你也有意思。
要不然,她能让你住她家?
还亲自给你喂粥?
你受伤了,她比谁都急,眼睛都哭肿了。
这要不是喜欢,是什么?”
凌落尘彻底没话了。
看着儿子那一脸纠结的样子,凌母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儿子被林雪伤得太深了,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敢再轻易相信感情。
“行了,妈也不逼你。”凌母的语气软了下来,“但是儿子,机会就摆在眼前,你得自己抓住。
若溪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你这辈子都得后悔。”
她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说到这个,那个林雪,以后你不准再跟她有任何来往!
听见没有!”凌母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我儿子为了她考研,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结果她倒好,转头就跟了别人!
这种没良心的女人,就算她现在后悔了,跪着来求你,我们家也不要!
我这个当妈的,第一个不同意!”
提起林雪,凌母就一肚子的火。
昨天晚上,她从冷若溪那里听说了所有事,心疼得一晚上没睡好。
“妈,您放心,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凌落尘保证道。
“那就好。”凌母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雨曦,林雪的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你跟她姐的事?”
凌落尘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她.....她知道。
不过,雨曦这丫头......对我挺好的。”他只能含糊地说道。
“嗯,那孩子看着是比她姐乖巧多了,也活泼。”凌母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林雨曦,“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这两个姑娘,妈都挺喜欢的。不过......”
凌母话锋一转,眼神又落在了那本结婚证上,脸上露出了藏不住的笑意。
“妈还是觉得,若溪这个儿媳妇最完美!
有事业心,有能力,还这么贴心。就是......看着有点太厉害了,以后你跟她在一起,肯定得让着她点。”
“妈!”凌落尘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您可真是我亲妈!
八字还没一撇呢,您这都想到哪儿去了!”
“怎么没一撇?证都领了!”凌母理直气壮地说道。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冷若溪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母子俩那古怪的气氛,脚步微微一顿。
“阿姨,落尘,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若溪你来得正好!”凌母看到冷若溪,立刻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那变脸速度,看得凌落尘目瞪口呆。
她热情地迎了上去,拉着冷若溪的手,那亲热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亲母女。
不过意外的是冷若溪并没有感到尴尬,反而偶尔露出一丝浅笑。
“若溪啊,我正跟落尘说呢,我今天就得回去了。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车,直接送您去火车站。”冷若溪柔声道。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自己打个车去就行了。”凌母嘴上客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看看,看看!这儿媳妇,多贴心!
“妈,您就别客气了,让若溪送您吧。她开车稳。”凌落尘也开口劝道。
“那......那好吧。”凌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冷若溪看着凌母,总觉得她今天的眼神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她哪里知道,就在刚才,自己的身份已经在这位朴实的农村妇女心里,完成了一次从好心老板到内定儿媳的惊天大逆转。
宾利车平稳地行驶在前往火车站的路上。
车厢里,气氛和来时截然不同。
凌母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不安,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双眼睛不住地往身旁的冷若溪身上瞟,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越看越满意。
“若溪啊。”凌母清了清嗓子,主动开了口。
“阿姨,您说。”冷若溪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那个.....你平时都喜欢吃点什么啊?
我看你太瘦了,得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凌母用一种拉家常的语气问道。
不过看若溪这孩子,以后奶水肯定足,孩子饿不着.....
冷若溪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她有些不习惯回答这种过于私人的问题,但看着凌母那张充满关切的脸,她又不好直接拒绝。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平时工作忙,吃得比较简单。”她只能含糊地回答。
“那怎么行!”凌母一听,立刻就不赞同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再忙也得按时吃饭啊!
我们家落尘也是,以前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吃饭就不规律,老是胃疼。
以后你们俩在一起,可得互相监督着点。”
冷若溪听着这些话,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只能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对了,若溪啊,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下次我从老家给你寄过来。
我们家那边的水果,又大又甜,纯天然无公害!”凌母又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