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哐当”一声锁死,将外面的喊杀声隔成了模糊的闷响。密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石壁渗出的水珠滴落声,“嘀嗒、嘀嗒”,敲得人心头发紧。
雨柔摸索着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嗤”地吹亮。橘红色的火光舔舐着潮湿的空气,照亮了眼前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石壁上布满青苔,指尖划过能摸到深浅不一的刻痕,像是有人用利器凿过。
“这密道……不像是宫中原有之物。”她凑近石壁细看,刻痕边缘还很新,带着未风化的石屑,“是近年才凿出来的。”
丞相府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御花园挖密道,可见其势力早已渗透到后宫肌理。雨柔想起林忠没说完的话,“御花园的……”后面会是这密道吗?还是说,证据就藏在密道深处?
火折子的光芒忽明忽暗,她往前走了约莫十丈,通道突然开阔起来,竟有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锁孔锈迹斑斑,显然很久没人动过。
雨柔刚要上前,脚下突然踢到个硬物。用火折子一照,竟是半截断裂的箭杆——与射杀林忠的那支一模一样!
“他们来过这里。”她心头一沉,猛地看向木箱。箱子的锁是被蛮力撬开的,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些稻草碎屑。
证据被拿走了?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砖石滚落的声音。雨柔转身去看,火光中,入口竟被巨石堵死了!
“该死!”她用力推了推巨石,纹丝不动。石室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浑浊,火折子的火苗开始发颤。
这是要将她活活困死在这里!
雨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丞相既然费尽心机引她来,绝不会只为了困死她——他要的是“人证物证俱在”,让她背上“私闯禁地、盗取秘录”的罪名,最好再让她“畏罪自尽”在这密道里。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她摸出林忠留下的木牌,在石室里四处敲打。林忠的话绝不会错,证据一定在御花园,或许……就在这石室的某个角落。
木牌敲到北墙时,发出的声音格外空洞。雨柔眼睛一亮,用匕首沿着石壁缝隙撬动,果然发现一块石板是松动的。她用力一推,石板应声而落,露出个仅容孩童通过的洞口,里面黑黢黢的,飘出淡淡的霉味。
洞口下方似乎有台阶。雨柔熄灭火折子,摸黑钻了进去。台阶湿滑,她好几次差点摔倒,手在石壁上乱抓时,忽然摸到个冰凉的金属物——是个铜环。
她用力一拉,头顶传来“吱呀”的声响,一道微光透了下来。
雨柔顺着微光爬出洞口,发现自己竟站在御花园的假山顶端!晨光熹微,远处传来禁军换岗的号角声,而她脚下的假山石缝里,卡着个小小的油布包。
打开油布包,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西境要塞的布防图,图上标注的“粮草调换点”,与林家旧账上的记录分毫不差。更致命的是,图尾有丞相的亲笔签名,还有一枚鲜红的私章!
“找到了……”雨柔的手指抚过签名,激动得微微颤抖。这才是林御史藏的真正证据!
就在这时,假山下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丞相带着禁军围了上来,指着她厉声喝道:“抓住她!德妃私闯禁地,盗取军事布防图,意图通敌叛国!”
禁军的弓箭对准了假山顶端,雨柔站在晨光里,举起手中的羊皮纸,声音清亮:“丞相大人,你说我通敌叛国?那这张你与西境敌军勾结的布防图,又该作何解释?”
丞相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远处,传来皇帝的龙辇声。赵珩的声音穿透人群,带着威严的怒意:“丞相,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羊皮纸的朱砂印记上,红得像血。雨柔站在假山顶端,看着下方惊慌失措的丞相,忽然想起林忠临死前的眼神,想起赵嬷嬷怨毒的目光,想起那些死在阴谋里的人。
这场棋局,终于到了收子的时候。
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只要权力还在,欲望就不会停止,后宫与前朝的风浪,永远都在暗处涌动。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羊皮纸,又望向皇宫深处那片鳞次栉比的宫殿。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这条路,她还要继续走下去。